这些混在官场的老油条哪个是干净的?这些账本又哪本没做猫腻?
这些小猫腻,自然能让萧鸾,有大文章可做。
此时纸上血印已渐渐干涸,成了赫黑的一团,黏在纸上。
萧鸾嫌恶心,交给身侧的亲兵后,又拿着绸帕细细擦拭着手。
楚岫依旧被士兵压在桌上,老脸苍白,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萧鸾微微弯下腰,纡尊降贵地看着他:“还请大人移步天牢,待日后三司会审。”
未曾三司会审,在第二日的朝堂上,萧鸾又见到了他。
萧鸾穿了紫色莽龙朝服,头戴远游冠,腰系玉带,腰带松松勒出纤瘦的腰。下袂缀着金紫鱼袋和三采玉,华光内敛,气质高华。
而楚岫在朝堂上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边城四将送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折子,千里奔驰送到了京城。
折子中内容,字字血泪,控斥户部常年克扣军饷,又以烂衣充好,以致边疆将士衣不蔽体,冻死尤甚。
三份折子,一份交予陛下,一份交给御史台,还有一份,送到了萧鸾手中。
现在那份弹劾的奏折放于萧鸾广袖之内,还未来得及拿出来,便被楚岫哭了个措手不及。
“河清王私刑朝廷命官,还欲刑讯逼供,陷害臣和首辅大人!老臣冤枉啊!虽淫威如此,臣却不肯屈就,他们竟割破老夫手指,强行画押认罪啊陛下!此行此举,天人公愤……老臣……老臣实在……”
说到此,楚岫悲楚不堪,哽咽难语。
萧鸾抽了抽嘴角,然后缓步上前,对着跪在朝堂正中央的楚岫问道:“你说本王刑讯逼供,逼了你什么?”
“你逼我诬陷首辅,承认首辅与我勾结,克扣军饷,拿得好处!”
“哦?”萧鸾挑眉,“有么?”
“你这小人!”楚岫扯破脸皮,“你逼我签字画押,那张纸白纸黑字,种种诬陷,分明写得清清楚楚!陛下定不会被此蒙蔽,定然会为臣做主!”
“哦。”萧鸾应道,然后从袖中夹出了那张纸,“是这张么?”
楚岫眼中的愤怒悲怆,不禁染上疑狐:“是……这张。”
萧鸾低低地笑:“你可误会我了……这张是本王于五年前写与林大人的欠条,哦,欠了二十万两。”
他说着,便抬头去看站在左侧最首的林豫之,看他的脸色在骤然之间变得极其苍白惊怖,然后再缓缓补充道,“是军饷。”
他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楚岫,不急不缓地说:“不是构陷,是外王无奈之下,重金贿赂重臣,以保边疆无虞。”
楚岫一时之间急得说不出话:“他,他……他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他——”
林豫之却极有眼色地上前一跪而下:“臣——罪该万死,自知不配为首辅,无颜再侍奉陛下左右,臣请辞首辅之位。”
说罢,便掏出袖袍中的辞呈,深俯着头,高举双手捧着。
有太监取过那折子,送到了丹陛之上帝王的手上。
萧鸾冷冷斜睥他,真是够识相。
龙椅上的帝王缓缓翻着手上那份奏折,半晌说:“冬衣之事,想必只是误会,但这二十万两军饷……”
林豫之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当初臣任户部尚书,理应筹措军饷,但无奈国库空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王爷说服臣将赈济青洲难民的钱先转为军饷,并便许诺臣,一旦战胜,便劫掠柔然城池,将国库空虚补上,并白纸黑字,写下契书。因此……因此才有这欠条。”
“林首辅说这话,是指责本王不但好杀戮,而且背诺咯?”萧鸾冷声问道。
“臣可没有如此说!王爷非要这样想,臣也无法!”
“神不知鬼不觉,妄想私受二十万两,还将自己撇得忧国忧民,首辅真是……好脸皮。”萧鸾说着,忽而冷笑一声,“户部侍郎呢?”
又有一人走出两步,列众而出:“臣乃户部侍郎王恩。”
他的声音颤得着实厉害,手哆哆嗦嗦地取出一本账本:“这是户部账本,记着五年前国库收支……庆熙十七年春,三月,支六十万为北兵军饷;四月,北兵破敌,劫掠五十万两,补给国库,随即赈青洲难民……”
萧鸾的声音随即响起:“想必这其中十万,是林首辅是为国库收利息了。”
有太监拿了萧鸾手中的契纸与户部账本,呈给萧竞。
帝王拿了那纸,垂睫看着,神色沉沉,喜怒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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