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三更将至,享桦和张缘谛再次来到城东。张缘谛很纳闷:“为何总来这里?”
“所有的妖魔都有一方栖息之地,此处阴气最重,三更一到鬼门关大开,妖魔鬼怪统统现行。据我观察,这次的妖怪似乎只能附在死尸上行动,到时它一出来找不到附体,法力最为薄弱,我们便可以将它斩杀。”
“原来如此。”张缘谛拍拍享桦的肩膀:“祝你好运。”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三更来临。天空中又飘来一团浓雾遮挡住月亮,前方一片洼地间忽然掀起一阵旋风直冲云霄。享桦抬头看去,只见那旋风在空中停留片刻,便急速朝城中飞去。
享桦眉头紧锁:“城中还有尸首?”
张缘谛扒着他的肩膀望去,也很疑惑:“下午官差回来禀报说一具也没有了啊,难道有刚死的?”
享桦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李桂的尸首下葬了吗?”
“这……他的那个案子报给了上面,似乎在等上司公文,下没下葬我就不知道了。”
“糟糕。”
此时此刻的县衙后宅,县令尚未睡下,最近的事情让他十分头疼。刚刚在小妾的服侍下喝了一碗安神汤药,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便站起身披上外衣出来活动。正在院子里思索心事时,忽听得后院传来一阵“悾悾”之声,乍一听如同有人用手叩击门板。县官十分纳闷,后院靠近刑房,十分荒芜,夜里除了有牢头守夜,一般没有别人走动。县令穿过月亮小门来至后院,刚走几步猛然间想起之前李桂一案定案后上报给知州,公文一直没批下来,装尸体的棺木就停放在此,这几天忙来忙去竟把这茬给忘了。念头一出,霎时吓出了县令一身冷汗,步子也不敢再迈了,赶紧向后撤退。
“悾悾”声还在接连不断的传来,随着最后一声大响,院子深处的阴影中忽地立起一桩大棺材。县令倒吸一口冷气,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只见棺材盖子已被掀掉,里面直挺挺迈出来一人,正是死去多日的李桂。
“李桂”僵直着身体走了过来,身体虽不灵便,但步子很大,两三步便来在县令近前。县太爷平日里养尊处优从不运动,此时吓得头也昏腿也软,空有一颗逃跑的心可惜脚不听使唤。“李桂”眼珠子凸涨,眼窝隐隐带着腐烂的痕迹,攸地伸出两只手掐住了县令的脖子。
县令急喘似地呼出了一声呻吟。就在这时,院墙外一道蓝光破空而至,正穿到“李桂”左肩膀上。“李桂”喉咙里急吼了一声,便歪身倒在了县令身上。与此同时,享桦踏着墙头飞身跳到院中,伸手拔出青莲剑。剑身面向自己,左手两指按在剑刃上念了个诀,接着轻轻一划,血水顺着剑刃流出。享桦将剑朝向空中一甩,只听“嘶啦”一声,空中立刻显出一团黑雾。
这黑雾勉强算是个人形,脸上没有五官模糊一片,此时伸出两只“手”在身上乱抓。墙头上又爬上来一人,是气喘吁吁的张缘谛。他进院子后正看见这一幕,就骑在墙头上犹豫着没敢下来。
享桦动作没停,提剑跃起一丈余高,在空中将那黑雾劈成两半。黑雾化作两团,再也维持不住本体,沉重的落到土地上,变成了一滩黑水。享桦又下了一道咒,伸手一指那黑水,水中慢慢溶出一颗黑绿色内丹。
这时张缘谛从墙上下来了,来到享桦身边问:“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为何没有形状?”
享桦从怀里掏出锁魂瓶道:“这东西叫尸魔,不是普通的妖怪。我以前只听师父说起过,见还是第一次。此魔并无实体,只能附在尸体上行动,靠吸食人精气而活。”
张缘谛啧啧称奇:“我也是第一次见。”
一旁边,冷汗热汗齐流的县令终于能缓过来了,哆哆嗦嗦地推开身上死尸,爬起来虚弱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享桦收了尸魔内丹,又将锁魂瓶收入怀中,摆手道:“不必客气,降妖捉怪乃是贫道本分之事。”
被惊动的家丁内眷接二连三的赶来,问明事情经过后都后怕得面色铁青,纷纷拜谢享桦的救命之恩。
事后张缘谛问起李桂是如何死的,享桦分析说是美妇人被李桂失手杀掉之后被尸魔趁虚而入,转头吸了李桂精气,又借李桂的身体逃出客栈,之后继续利用尸体作案。张缘谛听完恍然大悟,心里暗暗觉得这坏心眼确实有些能耐。
但享桦心中留了几句话未说,他总觉得事情还有一些不对劲,大概是从进了这家客栈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分道扬镳(上)
夜深人静,熟睡中的享桦被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弄醒。他半睁开眼,借着月光看见门口挪进来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几乎可以想象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服气。享桦睡意朦胧又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县令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赠与他白银一百两。张缘谛虽然跑前跑后拼命想要证实自己也有功劳,但所有人都当他是个跟班,十分敷衍的给予了口头称赞。张缘谛最后心灰意冷,知道自己这一趟又是白忙活,平白给享桦捞了一笔好处。回到客栈后冷着一张小白脸拒绝和享桦说话,一个人闭门在屋连饭都省了。本想看他到底能撑到何时,没想到这人晚上就忍不住了,再次上演午夜盗银。享桦几乎有些哭笑不得,静静的躺着看他到底能偷回去什么。
人影先是在脱下来的衣裤中翻找片刻,无果后又来至柜前,把大包小裹统统拆开,没寻到目标后直挺挺来到享桦床前。
享桦暗暗称奇,今天这小子胆子见长啊,还想要对自己动手?刚这么想完,张缘谛便伸手掀开了被子,朝享桦胸腹摸去。享桦被他摸得直想笑,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一把钳住对方的两只手腕,带着笑意道:“老弟你够了啊,深更半夜不睡觉到我床上来吃豆腐,传出去多有伤风化。”
张缘谛没说话,双手用力想要挣脱钳制。享桦察觉到一丝不对,立刻收敛了笑意——张缘谛的力气一向不大,为何今晚莫名难以控制起来。
踹开被子,享桦猛地向里一拉张缘谛,顺势翻身压住对方,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对方的脸。确实是张缘谛没错,但此时的他双眼血红呲牙咧嘴,喉咙里一个劲儿的嘶嘶作响。
享桦大惊,抬手封住他胸前两道大穴。然而没用,张缘谛僵硬的身体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窜。享桦一只手按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在唇边念了道诀,随即用力在对方脑门上连拍三下。只见张缘谛哼唧两声,嘴巴一张喷出一股黑血。吐完了血,身子才彻底瘫软下来,倒在床上人事不省。享桦躲的慢了些,被他喷了一脖子血,嫌弃的叹了口气,下地去打水洗脸。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张缘谛缓缓呼出一口,清醒过来了。房中明亮的烛火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看见了靠在床头的享桦。
张缘谛眨了眨眼,随即捂住胸口惊讶道:“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享桦踢了他一脚:“这是我的床。”
“啊?”张缘谛环顾四周,“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小子中邪了,半夜跑到我房间来偷东西。”享桦将两条长腿盘起来,用手点指张缘谛的鼻子愠怒道:“好歹也是修道之人,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就知道吃喝玩乐,被妖人乘虚而入,我留你在身边可不是为了祸害自己的。”说罢一甩袖子下床去。
张缘谛被教训的目瞪口呆,把他的话细细一琢磨,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下地道:“究竟是何人对我下的咒?”
享桦穿戴整齐背好宝剑,回头瞪他:“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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