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的大夫制止不了疫情,那个人死了!”联想到那人的死相,阿华浑身汗毛直立:“占堆村长,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这个病恐怕不简单,你们村子幸存的人不能因为这个病再死人了,还是赶紧和外面联系吧,不管怎么说,外面的医疗水平比这里高,而且你们没有任何医疗设施,怎么治病?”
谁知占堆轻松地笑了,拍拍阿华的肩膀,说:“哈哈哈哈,你就不要担心啦,这是达姆度给我们的历练,在地震之后又降下了疾病,那是因为长久以来我们部族忘却了达姆度的教诲,忘记了勇敢与坚毅的真谛。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我们已经回到了达姆度的怀抱,他会保佑我们战胜一切苦难的。”
瞧他一脸的轻松,阿华又气又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用迷信耽误人命:“村长,这不是什么神明的惩罚,是疾病,只有科学才能治疗的疾病,如果你所说的达姆度真的灵验,现在你们已经搬到林子中来了,他为什么还要让人死掉?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迷信而已。当务之急救人要紧,这病能致死,这一村子的人不能白白在这里等死啊!”
占堆瞪着凸眼推开阿华,怒喝:“我警告你,你在侮辱我们的神明。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我礼待你。但是如果你侮辱达姆度,就是我们村落的敌人,请你——慎言!”冷哼一声,出去了。
阿华坐回床上,抱着脑袋揉搓,喃喃自语:冷静冷静,他们是少数民族有自己的信仰,不懂科学不是他们的错。现在不能跟他们闹翻了,必须等他们帮忙找到冯家双他们和程欢,再出去请求部队支援来林子里救人。对,现在绝对不能跟他们闹翻了。
自从跟阿华吵架,占堆就再也没来见过阿华,都是大巴桑布赤里里外外照顾阿华。
“布赤夫人,我的朋友找到了吗?”已经过了3天,还没有冯家双他们的消息,阿华很着急。如果他们安全脱逃,现在应该已经来找自己了。至今没有找来的原因,只有他们出事了。
“还没有。你再等等,不要着急。”给阿华拿来一条毯子,帮他铺好,说:“林子里晚上比较冷,我们村人已经习惯了,我担心你可能不适应。这条毯子是次仁帐篷里匀出来的……”
“什么!”死人用过的,还是传染病死的,阿华惊呼。
大巴桑布赤又误会了:“哎,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人从被泥石流淹掉的老村子里找来的,能用的没几件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没好意思多拿,还得给几个孩子多留些,他们身子弱经不住冻……”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自己是骨床不怕被传染,也不在乎一两件死人用过的东西了,不过联想到那些分到家居用品的人,阿华还是禁不住劝说大巴桑布赤:“布赤夫人,死者用过的东西还是消毒一下再用比较好。”
大巴桑布赤笑着说:“这个我懂,这条毯子我拿来以前太阳晒过了,不会有问题的。”转过身来面对阿华,额头一个血红的伤疤刺眼。
“夫人,他又打你了?!”
大巴桑布赤急忙捂上他的嘴,轻声道:“我丈夫这两天心情不好,你不要这么大声,惹火了他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移开她的手,阿华说:“那你就由着他打你出气?你……你……”
阿华不明白,为什么少数民族的妇女会甘愿忍受这种永无止尽的家庭暴力,只能一个人悄悄地流眼泪。大巴桑布赤是个非常能干又善良的女人,她对阿华有恩,阿华看到她有就像看到自己的长辈,她受了委屈阿华很是心痛。
大巴桑布赤拉着阿华坐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温和轻笑:“这点伤跟我们在地震中死去的族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这不是一回事……”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大巴桑布赤打断他,诉说道:“我丈夫是村长,这你已经知道了。在村子还没有毁掉的时候他是老村长的儿子,勇敢,有责任心,并且非常和善,从来不会主动武力相向。自从地震发生,老村长离世,我丈夫就担当起了村长的职责。这些日子,他带领我们逃难,在林子里组建新的村落,粮食短缺的时候还要集合男人们去林子外头捕猎,非常辛苦。他虽然嘴上不说,我却看得出来。他很害怕村子在他手里毁掉,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打你发泄,你为什么不反抗?”阿华完全能够理解一个男人在重压下的反常表现,家暴就是最常见的发泄方式。
大巴桑布赤摇头:“我既然嫁给他,就要尽我一切努力支持他。看到他辛苦我帮不上忙,起码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有个听他说话的人吧,我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个了。”
望着如此隐忍又坚毅的大巴桑布赤,阿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人啊……
23、迷雾 ...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占堆带领的队伍从外头回来了,看来收货不错,獐子等小型动物打了不少,一群肤色黝黑的汉子浑身血污,满脸杀气,手里的猎物没一个是完整的,支离破碎。
大巴桑布赤带领女人们迎上去,去取猎物。
占堆目光涣散,直到大巴桑布赤强硬掰开他的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任她取走猎物。
阿华坐在一旁眉头紧皱,跟在大巴桑布赤后头的两个女人迟迟不肯上前,互相推挤着挨到自己丈夫身边,小心翼翼说话,甚至在他们丈夫盯着她们看的时候瑟瑟发抖,直到拿到猎物,忙不迭逃开,跟着大巴桑布赤去不远的河边清洗猎物。
“占堆村长,今天大丰收啊,恭喜了。”希望与占堆化解不愉快,阿华趁他越过自己回帐篷的时候笑脸相迎。
谁知占堆压根没有搭理他,径直钻进了帐篷。
“占堆村长,不去洗个澡吗,您身上的血迹会弄脏床铺。”阿华撩开草帘好心提醒,惊呼一声忽然被人大力拉进帐篷扑倒在地。
一双大手扣住他的脖颈,身上压着成年男人的重量。
阿华呼吸受制,睁大眼睛,占堆瞪着一双疯狂的充满黄色血丝的眼,狰狞地舔去嘴角的血迹。
阿华头皮一阵发麻,汹涌的杀意扑面而来,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想要杀他。
为什么!
光线透进来,旋即而来是女人的尖叫声,原来是大巴桑布赤冲进来想要拉开占堆,用土语极速劝说,掰开占堆的手无果,甚至将他的皮肤抠破。
“%&……*&……” 大巴桑布赤哭泣着劝说,捶打占堆,推挤他,无奈一个女人的力量真是太过渺小。
眼前阵阵发黑,阿华耳边充斥着大巴桑布赤绝望的哭喊。危急时刻他终于想起自己是骨床,呼吸不是必须。镇定心绪切断自己的呼吸,眼前的黑暗迅速被驱散,他又看见占堆那双疯狂失去意识的眼。
聚力飞起一脚踢在占堆背上,将他踢飞,阿华揉揉脖子,暗叹好大的力道,差一点连颈骨都快被他拧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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