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演胜大不服气,指着与贺理一同跳下的聂辛眉道:“那那小子又是什么人?我崆峒在此商议大事,他……”话未说完,只听谢汝莲道:“你也是我的晚辈,自当一视同仁。规矩便与先前一样,谁先落地谁输,烛火灭尽你还在阵上,也算我输。”她说话间花架门的女弟子又已出列将熄灭的蜡烛点上,众人目光移到她身上,无人去理施演胜,他说到一半便也自动住口,专心来看谢汝莲这第二场比试。
贺理点一点头,身子一晃已掠上烛阵。谢汝莲见他身法轻灵犹在岳文溪之上,不觉赞了声“好”,飞身迎战。
贺理不待她落定,左脚一踏已抢上前来,双掌倏出,便如一只大鸟般飞扑而下,正是崆峒拳法中的绝招。谢汝莲将腰一折屈身闪过反脚勾他下盘,贺理脚下一转,手臂屈缩,竟顺势向后疾退,同时脚下发力,踏熄两根烛火的同时,劲风过处,倒有七八枝蜡烛扑嗦嗦而灭。谢汝莲先是一怔随即省悟,脱口骂道:“好狡猾的小子!”
原来贺理见她与岳文溪比试,心下暗忖实难在轻功拳脚上与她争胜,但瞅着烛阵却心中一动,抓住谢汝莲相让之机,不去与她缠斗,只一心抢在她前头将蜡烛尽数熄灭。谢汝莲不防他行此诡计,一时失察被他拉开距离,眼见他手脚弹动间已熄灭十数枝蜡烛,心中大怒,急掠去追。哪知贺理这些日子与卫道相伴得他指点,于这轻功上大有进益,虽尚不及谢汝莲,但疾行起来谢汝莲竟是一时追他不上。众人见他二人一个逃一个追都不觉好笑,施演胜口无遮拦,立时哈哈大笑道:“谢师妹,你这是比轻功呢还是追汉子呢!”
谢汝莲听他出言无状大是恼怒,然而前方贺理身法奇快,转眼又已弄熄数枝蜡烛,一百零八根蜡烛如今只剩零零散散二十来根。她心头一急纤足一抬踢在前方已熄灭的蜡烛上,那蜡烛被她一脚踢成数段向前疾射而出。她脚下不停,将数枝蜡烛踢断化作暗器朝贺理射去。贺理错步闪避,不想谢汝莲瞄的却是他脚下,烛段飞射,竟将他前后左右数枝蜡烛一并弄断。他脚下一虚,却是踩着的这枝亦被蜡段击中从中断裂。眼见他身子一歪便要跌到地上,哪知他突然手臂一长,左手撑住断裂的蜡烛残枝,以手代足向后翻出!姿势虽狼狈,却也免了坠地之危。众人见他急中生智都不觉高声喝采。但贺理被这一阻,谢汝莲已然赶到,飞足旋踢攻他下盘,贺理膝盖一屈反脚勾她右足,二人一足点在烛枝之上一足勾在一处,四掌如穿花蝴蝶般瞬息间已过了数招。贺理突然向下一缩重心骤降向旁闪掠,谢汝莲岂容他再逃开,翻手急抓,哪知脚下突然一晃,竟是站立不住!
原来贺理脚下那蜡烛燃的久了已只剩短短一截,谢汝莲脚下这枝熄的较早烛身却较高,贺理先前掠过之时内劲渗入已将那烛身震的半碎,谢汝莲一时不察踩在上头,她轻功虽高,但终有一人之重,这骤然发力,早已半碎的烛身顿时粉碎。她足下倚仗骤失吃惊不小,也亏得她反应迅捷,右脚一分已在旁边一枝蜡烛上稳住身形,还待再追,只听刘传鹤高声道:“不用比了。”
原来趁她那一晃之即,贺理已趁势将余下的十来枝蜡烛一并灭了,烛火全灭人未落地,按谢汝莲的说法,这一阵是她输了。
贺理在一截残烛上立定向谢汝莲抱拳行礼,脸上满是歉疚之色。他自知这一阵靠的是诡计运气钻了空子,打定主意不管谢汝莲如何痛骂都低头默认。哪知谢汝莲看他一眼不怒反笑,轻飘飘跃下地来,抬手笼笼鬓角笑道:“果然还是陆师兄的徒弟。平日里再怎么老实听话,耍起诈来也是有模有样。算你赢了。”
贺理听她这话脸上一红,跃下地来又冲她欠身致歉。谢汝莲嫣然一笑,转回自己座上。一时花架门的女弟子出来收了地上残烛。
刘传鹤咳嗽一声道:“第一阵是玄空门胜了。不知第二阵……”施演胜不待他说完已站起身来,大声道:“俺来会会你这晚辈!”
聂辛眉见他身高马大膀阔腰圆,衣衫下肌肉块块隆起,心想这是个练硬功的,看那胳膊倒比宁如海还粗。他想到宁如海不觉嘴角带笑,旋又省起,心道不知他带着那些人走到哪里了。
他这边心神微分,那边贺理已举步上前抱拳施礼。施演胜喝道:“不必客气,来吧!”说着上前一步沉腰拗膝,左拳在后右手成虎爪之势,呼的一声当胸攻到,正是一招“黑虎掏心”。贺理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双臂一圈使个粘字诀卸去力道向后退开。施演胜脚步一跨,二招又来。他个子本大,练的又是外家硬功,全身肌肉鼓将起来有若铁铸,他施展的这套拳法本为形意拳,取自虎形,却又揉和多种变化。只见他每出一拳都大喝一声,声若炸雷,拳风呼啸有若猛虎下山,方圆三丈之内皆被他拳风波及,稍近些的更可听到几上茶碗喀喀作响。一旁围观弟子中有武功稍差些的被他吼声所震,都不禁相顾失色。
反观贺理却又是另一番打法。原来崆峒武学虽出少林,但历代以来搏取众家所长,除却宏大刚猛的路子之外亦有小巧腾挪之术,专供近身搏斗险中求胜。是以施演胜拳势虽猛,贺理却如猛虎嘴边的一只麻雀般飞腾扑翻,又如喝醉了酒的醉汉般跌跌撞撞。他动作看似全无章法,却总能在巨力缝隙之间偷溜暗渡。聂辛眉看的大乐,心道原来他崆峒原本便有这刁钻古怪的打法,小理平日里一本正经,倒看不出他还会这种路数。
便在这时,却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其时众人都盯着场中激斗不肯放过,这一声叹的又极轻,若非聂辛眉站的近了耳力又好,只怕还当真便漏了过去。循声看去那叹气的却是谢汝莲。只见她对场中激战似无兴致,一双妙目望着吴春山,脸上神色又是哀怜又是不忍。他转过目光,只见吴春山此刻已不再盯着邢老四,两眼只呆呆地望着场中贺理,眼中隐隐似有泪光。聂辛眉心道瞧他这模样似是触景生情,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他一念未了,那边场中形势又变。
施演胜久战不下焦躁起来拳势越发刚猛,贺理无意与他缠斗,目光往地下一扫已有计较。随即故意卖个破绽向后一退,施演胜果然抢上前来一招双风灌耳轰然擂下。贺理身子一沉左脚倏出勾他下盘,施演胜大喜,心道我便知你这小子有诈!你道我下盘不稳想趁我上身聚力之时让我出丑,嘿嘿,你可太小看我了!当下使个千斤坠力灌脚下。哪知贺理这一勾却是虚招,身子一折如条游鱼般自他胁下钻过窜到他身后,施演胜急忙转身,哪知这一转脚下便似踩着香蕉皮一般滑溜之极站立不住,贺理顺势在他腰上一撞,他“啊哟”一声整个人失了重心向后便倒!贺理动作极快,脚步一踏抬肩在他背上一抵,消去他下坠之势,施演胜顺势往边上一挪稳住身形,这才免了摔个四仰八叉的结局。
聂辛眉在旁看的分明,原来适才贺理引他去的那块地上凝着薄薄一层白蜡,却是先前一战留下的印迹。贺理瞅准了方位引施演胜踩上,他轻功本不甚高,又兼聚力之时骤然转身脚下自然打滑。施演胜不明不白吃了个暗亏,这会儿虽已瞧出机关,但追究起来终是自己失察,说出来更是惹人笑话,只得涨着一张黑脸揉揉肩膀,嘟囔道:“这地板怎么这么滑……”几步退了下去。
如此贺理连胜两场,刘传鹤咳嗽一声正待说话,突听一人冷冷地道:“名师出高徒,陆师兄的徒弟果然了得。我来向贺贤侄讨教几招剑法吧。”说着一人站起身来,白衣如雪,高鼻深目,双眉下吊,正是白风门主慕容英和。
☆、第四部25
他这一起身,大厅内顿时一片寂静。崆峒派人人皆知这慕容英和是崆峒第一剑手,单论剑术只怕还在先掌门岳锦冽之上,乃是崆峒本次排位论尊的大热门。人人只当他要养精畜锐最后来捡个便宜,不想他这般早早地便站了出来,都不觉各自心中嘀咕,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贺理自也知道慕容英和的实力,自忖难以取胜,然而此刻骑虎难下,正待上前,突听身后吴春山低声道“师兄,咱们认输了吧。”
众人又都是一愕。适才岳文溪败于谢汝莲之手宋仁认输吴春山殊为不甘,如今却主动服输,都不觉心想难道慕容英和的武功当真那般了得?只有谢汝莲心中隐隐猜得一些,暗暗叹息。
贺理听他这话转过身去冲他摇了摇头,吴春山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别过脸哑声道:“那你去吧。”贺理跪下对他磕了个头站起身来,一旁岳文溪将他惯用的笛子递过来,他伸手接过,目光一扫聂辛眉,原想示意他不要插手,却见他一双眼睛只睁在慕容英和身上,脸上似笑非笑,手掌在剑柄上轻轻摩挲,显是早已将其他人都视若无睹。他心中一叹,心道随他去吧。当下抛开杂念,转身步入场中。
慕容英和抱在手中的是一柄形式古朴的青鞘长剑,剑柄上镶着一块乌沉沉的石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剑身也比寻常佩剑稍长一些。他待贺理站定,微一颌首,沉声道:“来吧。”
剑光一闪,竟然抢先发动攻势!
众人不料他对一个晚辈竟也抢先出手都不由一惊,然而剑光飞动,到嘴边的话都被这剑光给堵了回去。只见慕容英和运剑如飞,贺理的白玉笛亦舞出一片白光,然而剑芒如炬白光稀薄,短短数招贺理脚下已是不住后退,众人惊叹声中,慕容英和剑势突变,剑光暴长化作点点繁星顷刻间已将贺理身前身后尽数笼在剑芒之中,吴春山虽不能动眼力却在,第一个叫道“住手!”然而剑若疾雨哪能说收便收,众人惊叹转为惊呼,甚至有心软一些的女弟子不忍闭目。便在此时,一剑突来,便如白虹贯日,又似天外惊雷,漫天剑芒骤然一黯,只听铮的一声,便如琴弦绷到极致铿然而断!
剑芒虽黯,却仍有剑。
剑在慕容英和手中,但剑尖所向,却已不再是贺理。
这柄狭长利剑直直指向的,是另一柄剑。
普普通通的青钢剑,剑长二尺七分,白木为柄,正是崆峒弟子常用的佩剑。
但握剑的人却不是崆峒弟子。
人人记得,这人正是先前与贺理一同从屋顶跃下的那个青年!
然而谁又都不认得。
施演胜率先喝问:“喂!你是什么人?”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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