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么虚情假意吧?”朔寒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语气中也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虚情假意?这话可就说不通了呀。”倾铭也不生气,反而漏出了微笑,“我什么时候对你虚情假意了?”
“不然呢,难道你对我还有什么真情不成?”朔寒语气中讥讽的意味更浓了,“你会爱上你的敌人么?我看你不过是想羞辱我而已,只怕在你眼里,我顶多是你的玩物罢了。”
这话却让倾铭微微一愣,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却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伤痛,更不是悲哀。明明是一句对自己的讥讽,可不知为什么却在心房上碰撞出了连绵不绝的回声,反反复复回荡着。像是空寂教堂里鸣响的钟声,回响直到无穷无尽,可他却不知道,那是祝福的乐章,还是不祥的丧钟。
爱上自己的敌人,这是一件如此危险而可笑的事--二十三年来他几乎不曾有过情爱,尤其是入了兴国会之后,一来革命需要他全身心地投入,二来他一颗大好头颅早已被帝国高价悬赏,连累无辜的女子总是不好的,所以他也一直未议婚娶。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忘了人间情爱时,面前这个苍白病弱的少年,他的敌人,苍冥帝国至高无上的君王,却让他有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触动。
可他宁愿相信那只是□,或者自己暴虐的欲望。
“你就这么自轻自贱么,居然甘心当我这个贱民的玩物?”他在朔寒身侧躺下,边说边抬手轻触少年的面颊,“是,一开始我是想羞辱你,但现在我发现你的身子还挺让我喜欢的,至少这总不是假的吧?再说我们都同床共枕了,还谈什么真假?”
“那你逛青楼的时候不也跟姑娘同床共枕?”朔寒更加不屑,“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只把我当成玩物而已,我可是你的敌人啊,你也不怕我杀了你么?”
“洛骢先前给了我一种药,能让人体力变弱,你早就被下了这药,我根本不担心这个。”倾铭笑起来,那一笑之中带着隐约的邪气,“再说了,就算你有力气动手,也未必杀得了我--不信你就试试看好了。”
“你、你给我下药?”朔寒一惊,“原来是这样……”
“放你走的时候我会给你解药,你不必担心。”倾铭回答得轻描淡写,“你也不用管我把你当成什么,乖乖陪我睡几天就行,反正我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也想找个人陪着。”
陪他睡几天?他居然要自己这一国之君像烟花巷里的□相公一样陪他睡几天?
朔寒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脸上不由得又是一阵绯红。然而倾铭却全当做没看见,只顾着伸手将朔寒抱在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也不管朔寒几乎被勒得无法呼吸,单薄的身体被他勒得生疼,便合上眼自顾自地睡去了。
东暖阁中,一个身穿藏蓝官袍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不时抬眼偷偷窥测着珠帘背后那个一身华服的贵妇人的神色。因为隔着一层珠帘,妇人的神情更让人看不清了,没有人知道她是喜是怒。而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心生不安。
丞相跪得膝盖都麻木到失去知觉,但容秋夫人却仍是一言不发,他心里的不安便越来越浓重了。须知容秋夫人一直暗中把持帝国朝政,如今朔寒不在朝中,自然是她掌握了生杀大权。纵然位高权重如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否则别说这顶乌纱帽,就连这颗人头也难保了。
“他们真的只要死牢里那十五个同党,没有别的要求?”容秋夫人的声音突然从珠帘背后传来,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这要求这么简单,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那十五人也算得上是他们的骨干,这也算是正常。何况那十五人也颇有声望,如果处死他们,底下会闹成什么样也不知道。”见容秋夫人开口,丞相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太后,此事事关帝国安危,还望您深思熟虑。”
“那放了他们不就是放虎归山么?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不放的道理了……”容秋夫人叹了口气,“换了别人也罢,可这被扣下的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为了几个乱党害了自己的孩子呢?要是朔寒有子嗣,现在就好办多了……”
“那您的意思……”
“算了,你先退下,再容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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