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的风隐约有些凛冽,于风中呼啸而来的不只温度,还有断断续续的歌声。
“春风が甘すぎて……”
春风太甜。
“みんなが恋に春を歌い、僕以外は……”
所有人都在恋爱中歌唱春天,除了我。
“舞い散る花びらを见ないフリして……”
装作没看见散落飞舞的花瓣。
“やっばりほかの物语がいい……”
果然还是别的故事更好。
“一瞬に消えてゆく……”
转瞬即逝的。
“春、恋、花以外の……春、恋、花以外の……”
除了春天爱情和花以外。
除了春天爱情和花以外,还有什幺呢。
男人提着手里的便当,有些好奇地走近了些。
白色的影子挂在桥边,在风中摇摇曳曳,等又近了些,他才看清那的确是一个人。
一个坐在桥栏上,唱着歌的人。
那个人在这僻静的城市一隅,仅仅裹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那衣服很大很长,裹住身体,只露出一截小腿。
光着脚的人,野宿者?
男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东京的贫困层里,原来还有这幺小的孩子吗。
每日的新闻报纸上能看到的流浪汉,大多都是成年男性,而且都穿戴着衣物,留有最基本的体面和尊严。
男人忍不住走上前,问:“有什幺需要帮忙的吗?”
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象牙塔里最常见的脸。
但又天壤之别。
那双黝黑的眼里,好像看不见丝毫朝气与光亮。
少年晃了晃腿,打量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
男人觉得这个笑绝不是善意,但又说不上来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有3000円吗?”少年歪着头蹭在衣领上,露出光滑的脖子,那曲线竟然有着难言的美。
不知是不是没戴眼镜的缘故,男人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什幺莫名的红点。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出来时只拿了买便当的钱,身上已经一分不剩了。
于是男人将手里的便当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我只有这个。”
少年抬眼看了他一秒,然后毫不推辞地接了过去。
“900円的便当,真奢侈。”少年说着,拆开了便当。
男人吞了吞口水,那是他一个月唯一的一次大餐。
没一会儿,便当被递回来,男人下意识接住,发现里面只少了两枚玉子烧。
少年慢悠悠嚼着嘴里的食物,看着远处的水面,像个郊游赏景的旅人般悠哉。
于是男人也靠在一边,慢慢吃起来。
两个陌生的人在桥边,安静地共享了一份晚餐。
然后光着脚的人跳下栏杆,踩在地上,连声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
比东京更冷漠的,大概是所谓的萍水相逢。
第二天,男人没见到穿白衣服的少年。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于是男人渐渐将这一人生的小小插曲忘在脑后,只有偶尔从加班中结束一天后,在家附近挑选便当时,会看着那最贵的区域稍稍发会儿呆。
只是到底想的是价格还是别的什幺,他自己也不清楚。
“您好,250円。”
男人站在收银台前,摸出口袋里所有钱,将硬币递过去,然后把剩下的三张纸币整齐叠好,放回口袋里。
他觉得自己不会有用到这三千円的一天。
直到某个樱花快要散落殆尽的薄暮,他站在新干线站台前,于嘈杂的世界中瞥见了对面穿着干净校服的黑发少年。
耳机里振聋发聩的摇滚乐骤然退潮,他觉得或许切换一首罗曼蒂克更有氛围。
老男人突然怀春起来很是可怕,虽然他还不算老。
一站又一站,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而屏幕上反馈的是不远处的侧脸。
设计怎样一套对白比较好呢,男人看着这张脸默默想。
地址往着更令人不解的方向推进,最后停在了男人几乎没踏足过的地区。
但前面的人却目标准确,绕过一条又一条热闹的街道,走进了安静的街上唯一一家店里。
男人看了眼,然后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柜台的老头用浑浊的眼打量他一圈,了然一笑,然后扔给他一个木牌。
那是一个号码。
本能告诉他,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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