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骆文远坐在客厅陪他们看电视,两代人的兴趣又真的不一样;沈家父母白天去看房子的时候也不愿意带孩子们去,嫌他们累赘。沈承临在中间,陪父母又心疼骆文远,陪骆文远又怕父母更看他不喜欢,简直左右为难。他看着家里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样子,想来想去,突然想起沈母一度十分喜欢的麻将。
搬到这里来之后,沈母没了牌搭子就再也没机会打过麻将,沈承临琢磨着家里正好有四个人,麻将又是靠手指触摸也能分辨的牌,便动了心思。他和骆文远商量,骆文远虽然没打过,但毕竟失明后基本就没有过什么娱乐,听了也愿意尝试一下,沈承临这才买了麻将回来。虽然最开始是从安静拘谨开始,但国粹就是国粹,几次下来不仅在牌桌上,整个家里的气氛也轻松很多。
沈承临在牌堆里看看,又看看自己的牌,犹豫良久不知道打哪张好,沈母有些着急的催他:“想这么久,好了没啊。”
沈承临被这么一催,手一抖就打出一张牌来:“七饼。”
沈母刚要去摸牌,骆文远却嘿嘿笑了,把眼前的牌推倒:“不好意思啊,我胡了。”
“又胡了?”沈母的手还僵在空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又低头去看他推倒的牌:“还、还是清一色……”
骆文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新手运、新手运。”
“什么新手运,哪有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新手运。”沈父摇摇扇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沈母笑着,给钱也给的爽快,转头跟沈承临笑道:“之前不明显,现在看来真的是聪明孩子,跟你太不一样了。”
您是来黑我的吧,沈承临想,夸人就夸人,拉上我干嘛。
气氛正好,四个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沈母站起身来:“休息一下,我去切点水果,回来再战!”
沈承临还为着被黑而不满,沈父要去帮忙,被沈母又按了回去,骆文远也站了起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还没等沈母回答,骆文远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来,沈母笑笑:“你还是先接电话去吧。”
电视里的节目仍是热闹非凡,骆文远拿了手机进了卧室,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沈父和沈承临两个人。沈父悠闲地扇着扇子,随意看着电视,沈承临则是一个人开始洗牌码牌。
“这孩子不错。”沈父眼睛没离开电视,开口说道。
沈承临码牌的手不停:“嗯,我知道。”
“你这孩子,”沈父失笑:“革命要成功了,你也不激动?”
“成功?”沈承临放下手里的牌,看看厨房,又看看父亲:“要成功了吗?”
“虽然是个男孩,但是人很不错,你妈最近也没那么排斥他了不是吗。”沈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你妈昨晚上还说,这孩子长得干干净净的,又聪明勤奋,要不是他失明了,估计也看不上你。”
沈承临被噎了一下,却反驳不出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吧……
“其实比起是男人,你妈更担心的是他盲人的身份。”沈父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说这话可能不好听,但是他一个挺优秀的孩子,突然失明,如果心理上接受不了自暴自弃,有些不平衡、心理障碍也是有可能的。你妈更担心的,是这些挫折带给他的影响,也怕你以后日子辛苦。”
“不过这阵子接触,看他心态还是挺好的,也很上进,你妈就比较放心了。”沈父余光看到厨房门开了,又快速加一句“继续努力”便转回头去看电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承临看看母亲,仔细回想这阵子母亲的态度转变,难道是真的要成功了?他有些激动。
沈母走过来放下手上的水果,随口问道:“他电话还没打完?那咱们先吃,给他留些出来。”
沈母好像对之前爷俩的对话完全没听到,沈父自然得很,回身拿了一块橙子吃,沈承临刚要动手,却听到从卧室传来的骆文远的声音。
“您这是什么意思?这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早没跟我说?”骆文远少见的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很是激动的样子。
骆文远是个性子温的,沈承临从没见他如此失态过,马上起身往卧室走去,沈母也有些惊讶,和沈父对看一眼。
卧室里的骆文远正拿着电话满屋子乱转,十分心烦意乱的样子,连沈承临已经进来了都没发现。沈承临走上前去揽住他的肩膀,骆文远先是惊得一跳,然后才意识到是沈承临。沈承临不住的抚摸他的后背,使得他情绪冷静了些。
骆文远有些无力似的,整个人都倒到沈承临怀里,低头将额头也抵在沈承临肩膀上。
“即使是这样,这之间都一个月了,您有很多机会可以通知我吧,就算您出差了,这期间审稿的人也可以通知我吧?这期间我每三天交一次稿,发到的都是您之前所说的公共邮箱,难道您现在告诉我都没人看过?那既然这样要求我三天交一次稿的意义在哪里?”
“更何况,当初我们谈的时候说的是正稿按照样稿的水准就可以,我这一个月来发过去的稿子也很多了,不知道哪里完全达不到样稿的水准?您指出来,我完全可以校正修改,绝无二话。”
“您说我水平不达标,语句不通顺,需要大量编辑校对,又不肯指出具体段落和例子,我不知道您给出的这个结论是从何而来,还是只是您的主观臆测?”
“样稿明明合格了,我之后的稿件我完全可以自信地说和样稿比只有更精准没有更马虎,我不能接受您简简单单的‘不达标’三个字,如果您坚持,我希望您能向我指出具体段落和位置。”
车轱辘话来回说,沟通却是不太顺利的样子,在骆文远的连番质问下,对方‘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骆文远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反应,拿着电话愣住了,沈承临接过手机,扶骆文远坐下:“翻译的事出问题了?”
骆文远眼神空洞,直直盯着前方,一片迷茫表情,过了许久才苦笑一声:“居然有这样的人。”
骆文远跌坐在床上,又是气愤,又是委屈,颠三倒四的描述了情况。原来自从骆文远接下这个翻译的工作,对方编辑就‘出差’了,同时许诺稿费等他回来再一起付。骆文远初入行没经验,也一点戒心也无,这段时间来按照之前说好的每三日发一次稿子,却一直没收到稿费。直到最近,小说快要进入尾声了,骆文远才嗅出一丝不对,一边暂停了翻译,一边联系对方索要工作报酬,却没想到编辑大叔一出现,就借口他的稿件水平不足不能支付稿费。
骆文远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第一他完全有信心自己的翻译和样稿水平相当,对方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二个即使对方不满意,这之间那么多时间可以沟通,或暂停合作,怎的到现在都进入尾声了才说?他在电话里与对方理论,却被对方摔了电话。
最可气的是,对方借口稿件需要大量的编辑校对,本身翻译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所以小说在编辑润色后仍会出版,但却不会印上骆文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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