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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这批黄金共计三万五千余两，分二十辆车押送，押送官兵约有两千人。”矿上的杨头毕恭毕敬的向韩承之汇报着。

韩承之拿着账本，一车一车得仔细检查，察看完了，就在车上标个记号。后面就有人上来钉箱子，贴封条。等全部的黄金都检查完了，就可以运进官库，择日发车了。

杨头跟在韩承之身后，随着他细细的检查每辆车。听说这韩大人是因为得罪了京中权贵，才被发配到此地，作了个文曹。瞧他年纪轻轻，却有几手，来了不到半年，就将潼关以往的歪风邪气正了个遍。现在在潼关，没有人不知道他的。难为他从二品的傅相到这小小的文曹，还能波澜不惊，并将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潼关城和金矿的事务上，要是换做别人，还不定怎么呼天抢地呢。不过这韩大人也太认真了点，这半年下来，眼见着就瘦了一圈。

杨头这么想着，就不仅将眼光从车上转移到韩承之脸上，他的眉宇之间，似乎天然就有一股气质，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杨头，”终于来到最后一个箱子，韩承之清点完黄金，看似无意地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这个么，”杨头想了一下，“小的也说不准，还要崔将军定日子，毕竟两千兵，不是说发就发的。”

“嗯。”韩承之应着，在最后的箱子上划下记号，后面有人过来将箱子合上盖，他拍了拍箱子：“杨头，这一次数目巨大，你可要留点心思，虽说从矿上到官库不远，可该有的，一样也不准缺。”

“韩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全力办好。”杨头明白韩承之的意思，之前入库不规范，打张条子就行了，自从韩承之来了，就必须要实打实的上报官府，拿了印文才可以。

韩承之闻言，点了点头。杨头向旁边招招手，“来人啊，备车，送韩大人回城。”

从金矿到潼关城里，还有些路程。韩承之坐在马车里，身子随着车辆不受控制的摇晃，他掀起车帘子，看着外面一棵棵晃过的树木，和小山丘。

不知不觉，来潼关已经半年了。当出来的时候是晚秋，现在，按节气，也是雨水了。虽说已经开春，但潼关地处北方，到现在还是一片灰蒙蒙，满山不见一点绿色。听当地人说，这里要有点颜色，得等到清明了。

放下帘子，韩承之长吐了一口气。

等会回府，还要先去见崔冰，将这次查看的情况汇报于他，毕竟他现在是潼关的督将。

又要见他了。韩承之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起来，心头涌上一阵不知什么滋味的感觉。

自从来了，就把自己彻底的埋进潼关的事务当中，住在单独的一个小偏院，除了公务，迫不得已的去见崔冰，其他时候，不是在金矿，就是在自己家中，写写书信，看看书，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刻块玉。

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压制自己对崔冰的感情，不去见他，不去想他，将他摒弃于自己的生活之外。

虽然是自欺欺人，虽然日子过的艰难，虽然有时候压抑自己压抑的都要疯掉，可一想起来崔冰所说的那些话，那些让自己一次次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话，自己宁肯就这么过下去。

一个人，在这潼关，过下去。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就这么一步步的熬着，拖着，直到拖不下去的那一天。

等到那一天，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吧。

韩承之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可是他的双手的骨节，却被握得发白。

马车在山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灰色的蓬顶，与整个大山连成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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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这可是真的？”督将府，前厅。崔冰拿着程安送过来的密报，满脸的质疑。

“回将军，这是我们的探子连夜发回来的消息，相信不会有假。将军还是及早做好防范才是。”程安道。

“我知道了。”崔冰思索着，今天刚接到在北方巨鼎番国的探子的回报，说巨鼎有动向，已经向潼关这边送了些人来，准备先破坏金矿，然后出其不意的发兵。

“将军，”正跟程安商量对策，有下人前来：“韩大人来了。”

韩承之？崔冰一愣，“请他进来。”他转向程安，“你先下去吧，按照我们刚才说的，找些精明的人在城内留心察看。另外注意密切观察巨鼎，一有消息，马上禀报。”

“是！”程安退下。

崔冰将密报塞进袖中，等着韩承之进来。

没声没息的，这日子一晃，就过去半年了。自从来了潼关，韩承之就忙于城中和金矿的事务，根本见不上他几次。每次见着了，也是仅限于公务。有一两次，他刚提起思蓉，就被韩承之打断，说还有事情，就走了。

崔冰不是个傻子，他怎么会不知道韩承之的心思。韩承之不想再与自己有任何瓜葛，同他说话时，他低眉顺眼，从来不看自己。

看来，是真地将他伤着了。崔冰垂下眼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次又一次，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过分，现在韩承之如此，从某个方面来说，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可为什么，一见到韩承之那个样子，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抑郁？

“将军！”正苦恼着，一声冷不丁的称呼将崔冰的心思拉了回来，他猛一抬头，韩承之站在门边，弯着腰行礼呢。

“哦，韩大人，请进，请进。”崔冰有些语无伦次，“有什么事么？”八成是为了进京的那批黄金而来。

“回将军，”韩承之一动未动，“进京的那批黄金已经检查无误，这两今天就可以入库，就等着将军拨人押送京城了。”他的音调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韩大人费心了。”崔冰闪着目光，说些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