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西面,窗帘被拉上了一半,好遮挡西斜的阳光。临窗放着一个简易木制书架,因为论文集和专著的重压而微微向左倾斜着,似乎一推就会彻底垮下来。右侧墙上钉着一块白板,贴满了日程表和字迹潦草的便笺纸。一盆铁线蕨摆在白板下面,怎么看都像是放错了地方。“下午好,赫登先生。”他摘下眼镜,温和地说,“别担心,我不准备把你除名,暂时还不会。”
“我很抱歉----”
“你当然是的。”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微微眯起了眼睛,“赫登先生,我不禁留意到了你在我的课上总是盯着女孩子看----当然,我得承认,与此相比,我的黑板自然无聊多了。”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他把玩了一会手上的钢笔,“我不是叫你来挨训的,赫登先生,你可以放松些。你的专业是?”
“新闻学,诺里斯教授。”
他点点头,又露出那种难以定义的微笑。后来我发现,在他感到有趣,或者意见相左的时候,总会这样笑。我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打量这位政治学教授,他大概四十岁上下,棕眼睛看起来温和平静,我想象这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安全地在大学里躲过了战争----向一届又一届打着哈欠的大学生们解释总统制和半总统制之间的微妙区别。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一个小小的勋章上。
一枚紫心勋章。
“是的,我曾经是个军人。”大概是察觉了我的目光,他轻声说,拉开抽屉,漫不经心地把勋章从桌面上扫了进去,“工程兵,准确来说。”
“可您教的是政治学!”我大声叫道,并且立即后悔了这个举动。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总是给他带来一种不近人情的错觉----又或者根本不是错觉,“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谈论我,而是要谈论你的,赫登先生。”
“朋友们叫我帕特。”
政治学教授叹了口气,“好吧,帕特,”他让步了,却板起脸,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语气,“你看,或许你选我的课,纯粹是为了别的目的,”他特别强调了“别的”这个词,“但你既然注册了,就不该只满足于随便拿个c或者b-,况且在我的课上拿a也并不是难事,我说过,只要每周在讨论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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