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面,从天花板,从四周墙壁涌出来的密密麻麻的“人”像潮水般吞噬着他,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竟然有溺水般的错感,没有氧气的供给大脑很快变得迟钝,感觉竟真的像溺水般似的慢慢模糊消失,如那天的梦一样,他期待着有和那天一样冰冷的手,带自己逃离这个可怕的梦境,亦或是真实......恍惚间他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向自己奔来,期间还带着一声难以言诉的怒喝,随后窒息感骤然消失,大脑却仍迟钝的让他昏昏欲睡,他始终没有等来那种他期待的温度——至少在他有意识的时候......
也许没过多久,他渐渐恢复了意识,莫宸正在一旁半跪着照看着他,见他醒来连忙托起他的下颔并向他嘴里塞进一颗不大但异常眼熟的黑色药丸,经过上次的经验教训后,他本能的想把药丸吐出去,但这次的似乎有些不同,入口即化而且也没有让人反胃的极苦。
药效不是一般的好,很快林跞就恢复力气慢慢撑起身来,却猛然想起那个自己一直抱着的小女孩,不会刚才晕倒时让她走丢了吧!他急忙向四周寻望,发现那个小女孩很乖的呆在离自己不到一米处,或者是说...她根本不能离自己太远,因为他发现小女孩正焦急地盯着不远处,他顺着目光望去,发现是一个女人正跪在莫宸的背后。他连忙抱起女孩跑到她身前,刚一松手,小女孩就蹿进了女人怀里,林跞轻声的对女人说着:“你的女儿我帮你带来了。”女人缓缓抬起头仰望着林跞,诡异的青白肤色已经恢复成初见时的健康肤色,憔悴怖人的面孔也变得端庄秀丽,她眼里充满着感激,她颤抖的从女儿手里拿出一个生满铁锈的小钉子放在林跞手中:“谢谢...谢谢您,您和他们不一样,带着这个赶紧离开这吧...时间快到了......”林跞看着手中的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似有闪烁,他嗫嚅着最后说道:“保重。”
莫宸接过林跞手中的铁钉,拉着林跞到身后,自己在前方开道向出口走去,说来也奇怪,有他在的地方那些“人”绝不会出现在旁,到了一个出口旁,人群在那丑陋的拥挤着,结果没有一人挤出门。莫宸厌恶的瞥了他们的一眼就继续向前走,他带着走的路线很熟悉,林跞皱起眉思索一阵后忽然想起:这不就是莫宸每天带着他饭后消食后回包厢的路线吗!莫宸回头看到神情恍惚的林跞以为他累了,于是说道:“快到了,这路你每天都走过的。”林跞听到他的话后回过神来尴尬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快步赶上他的步伐。
尽头的车厢他很熟悉,因为那就是他住的包厢所在地。这时包厢里没有人,他们都知道火灾时这种有着大量棉絮等易燃物的房间是何等危险,人都是惜命的,他们像动物一样有着天生逃避危险的本能,但离他们很远处一些“人”的身迹仍时隐时现,他们已经称不算为人了,他们只是一些“念”的聚集体,只是因这些“念”才让他们得以存在,他们不会思考,也忘记自己是谁,唯一的念头就是能离开这些铁皮塑成的房间。
他们,真是可悲的存在。
这是尽头的最后一间车厢,也是林跞他们的包厢所在的车厢,却完全让林跞失去了熟悉感,原本雪白的墙壁上沾满了燃烧时产生的灰烬,乌黑之下还渗着星星点点的暗红。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宁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夹杂泪水的淡淡苦涩......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是扇很普通的在老旧的火车上随处可见的铁门,却让林跞产生难以抑制的激动,因为他知道,这扇门之后就是湿润新鲜的空气,就是生路!
林跞狠狠地一脚踹向铁门,然而现实却总喜欢玩人,纹丝不动的它从缝隙中透过点点星光,却似在嘲笑林跞的无用之功,火舌这时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窥视着车厢内,等待伺机舔舐去一切生命。一直在门上寻找着什么的莫宸似乎有了发现,他将手中的铁钉旋入一个铆洞,生锈的铁钉,生锈的铆洞,竟然毫无违和的嵌在一起。车门这时有了变化,林跞发现从它缝隙中透过星光越来越明亮,它竟在自己开门!莫宸却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他紧锁着眉头看向愈来愈逼近的火舌,等不急门缓缓的打开就一脚将门踹开然后将林跞推下车,在林跞还来不及吐槽这车门居然区别带人的时候,身后传来莫宸怒喝的声音:“快跑!”然后就感到一人在自己身后落下,用令他瞠目结舌的速度半推半带着他向远离列车的方向飞奔离去。
或许是半公里又或许是一公里,身旁的人突然停下,“到这就行了。”他是这样说道,下一刻他听见身后隆隆的爆炸声,转身后映入视网膜的场景让他震撼到窒息。
火焰几乎掩盖了夜空的本色,铺天盖地的红色将天空染就得如血般妖冶,血色的云烟吞噬着整节车厢——只有这节车厢,火焰在夜空中舞动无休止的向四周蔓延开来,以林跞的视角,他看见一只无形的手以夜幕为画布将红焰似泼墨般的尽数倾洒于此之上,渲染出诡异的美感......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许久他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喑哑的低声问莫宸:“为什么?”莫宸并没有回答,他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阴沉的谏始潜镜莞骸白约赫遥阒赖摹!彼庸咀樱剂苛艘换岫贸瞿俏荒盖赘姆夯频闹郊悖慕箍鲜橹挥辛礁鍪郑44。
他翻开笔记本发现那竟是一本列车长的笔记,都是很工整的字迹,以陈述的语序记录下发生在火车上的事,唯有一页,笔记很凌乱,页数是44。页面似有有烧焦的痕迹,林跞费了很大的劲才辨认出部分内容:7.29 农历七月初一午夜时分,车体部分电路短路引起火花引燃10号包厢里的棉被等物,引发火灾,10包厢车门部分零件遗失导致车门受热变形无法,打开当时的34名乘客全部被困,无人生还......
林跞感觉血液有一瞬间凝固,他颤抖着问莫宸:“10号包厢...一共有多少人?”莫宸望着被火焰吞噬殆尽的车体淡漠的说道:“除了我们和那四名男生,正好34人。”林跞吃惊的指着远处正燃烧的车厢问道:“那些人怎么办?他们还被困在车上啊!”莫宸神情不变的说道:“都死了。”然后顿了顿,看着林跞轻声说道:“不过是死罢了。”语气依然平静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的。
又是这句话!不知为何他异常的厌恶这句话,尤其是从莫宸的嘴里说出,空气中仍残留有他的余音,林跞低下头捂住耳朵迫使自己不去听,然而这句话却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感到有人拉开了自己捂在耳朵上的手,他一抬头,又对上了那双黑色无机质般的眼眸。
“死亡,其实也没什么。”不知为什么,莫宸突然这样说着。林跞疑惑的看向他,他也不在意,只是用低的有些模糊的声音的喃喃道。“生命,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由生死组成的轮回构成的,死亡只是其中的一个过程,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回到那些等待他们的人的身边。”平静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林跞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颤......
你呢?你又在等谁?
☆、豪门(一)
C市位于巴蜀之地,夏季的天气本就十分炎热,再加上清晨那场小雨并没有带走热意,水一蒸发后反而平添了几分闷热潮湿。林跞生在江南水乡,习惯了那常年温和的气候,呆在露天的这种气候下自然有些不适。
逃下火车的地方离C市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经过火车爆炸的阴影后,林跞自然不会脑残的再选乘火车。所幸这条路是旅游热线,很快就来了辆自驾游的小车,两人也就搭了个顺风车去C市。
车主很好心的将两人送往中心车站附近,以方便他们坐车出行。车站里停靠着许多可以去A大的公交车,但在烈日的炙烤下,林跞可没心情和其他人去挤充斥着汗味的车厢。于是林跞拽着莫宸离开了车站,随便在小卖部里买了些面包充饥,莫宸却什么都没吃,从他对面包充满不屑的眼神里,林跞果断的选择了无视......
到了一个新的城市里最好买一份地图,这是基本的常识。林跞也乖乖的遵守这一常识,很快的寻找到了一个报亭。被军绿色的油漆刷就的报亭很是显眼,瞧见目标后两人快步的走向报亭,不算宽的亭檐却正好将烈日遮挡于头顶之上,留下一片阴翳,倒也添了几分凉意。
报亭里一台破旧的电风扇正在吱吱呀呀敬业的转着,风扇带动的风扫过林跞,在蒸笼一般的空气中呆久了,毛孔也微微的张开,这会儿被突然来的冷风一刺激就急急地紧缩着,j□j的白皙手臂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躺在一旁木制摇椅上的报亭老板也瞧见有客人来了,摇着一把蒲扇慢慢的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他已年逾古稀双鬓也染上了微白,脸上也不似年轻时的饱满,布满了深深浅浅像小沟似的褶皱,用矫情点的话来说:这是岁月走过而留下的痕迹,是我们活着多久的证明。活了大半辈子看惯了生离死别人情变故,眼中满是老人特有的慈祥和蔼以及时不时透露出的老顽童的神气,真是越活越小啊,这句话果然没说错,林跞笑着对老板说:“老爷子今年高寿?真有精神啊。”老人爽朗的笑了笑回道:“哈哈,今年七十多了,哎,老了老了。”虽然嘴里说出的话满有可惜之意,眼角却弯的像道月牙,深深皱起的褶皱也掩盖不了满眼的喜悦。
老人又细细的看了看两人,笑得更为开心:“娃子们长得可真俊啊,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呢。不过这位娃子要多笑笑啊,否则小姑娘都要被吓跑了呢......哎呀,人老了话就特别多,一聊起来就忘了正事,小伙子要买点什么啊?”林跞忍着笑看着身旁黑着脸的莫宸,很不厚道的拍着他的肩调侃道:“听见没啊?老爷子都让你多笑笑,来来来,给咱笑个看看呗。”莫宸偏过头,眯着那双好看的凤目有些危险的看着他,林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得意得太肆无忌惮了,他打量着自己和莫宸的位置,想着一会打起来要怎样才能痛快的给这小子一个上勾拳......“好啊。”出乎自己意料的回答,林跞疑惑的看向莫宸,却忽然失神了,或者说是被狠狠地惊艳了,莫宸居然真的笑了,不是以前见过的带着讥讽的笑,也不是那冷冷的轻蔑的笑,而是纯粹的笑颜,胜过虚伪的假笑百倍。望着莫宸精致俊丽的面容,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着冷艳美人模样,再配上微微向上弯起的薄唇,绝代风华!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此时在林跞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诗句来形容莫宸了,或许他觉得,也只有这词配得上莫宸的气质吧。
思绪就这样流水一样奔腾而去,直到莫宸卷起买好的地图向他的脑袋重重的敲下,他才猛然回神,然后就在身后报亭老板呵呵的笑声中夺过地图掩面遁逃......
道路两旁种的都是高大的槐树,这种树叶密色浓,交错层叠的叶片将光线阻隔于树冠之上,在树下洒下一片深黑的阴凉,因此在盛夏日中行人很是喜欢这种树木。可现在林跞也身处于浓浓树荫下,虽然很凉快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皱起眉头紧紧的盯着地图,好像能把地图看出花来,他将头埋进还带着油墨味的纸中,许久后抬起头看着莫宸询问道:“你不会买错地图了吧,我看着这路怎么不对啊?”莫宸听后忍不住挑眉白了他一眼,接着快步走到他面前抬手轻松抽出他手中紧攥着的地图,将它颠倒一转,然后对上林跞不明所以的眼神,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你拿反了...”
“......”默默地接受了莫宸鄙视的眼光,林跞简直像找条地缝钻进去,哪怕这是柏油沥青马路也要挖出条地缝来钻......本来以为上大学后路痴这个毛病就好了,但可悲的事实是因为林跞他对路痴的认识有些偏差:林跞本来平时就不爱出门,每天也就是从宿舍走到教室再顺带到图书馆转悠一圈然后又回到宿舍这种三点一线从未变更过的路线,莫宸听后表示走这样的路再迷路你干脆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林跞惊叹道你居然也会开玩笑这迷路一次也值了......
林跞有些无奈的拨弄着头发说道:“没办法啊,好像从小就像这样总会迷路,改也改不了啊。”莫宸没有继续嘲笑他,他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着林跞:你还是那么白痴,没有变啊...... “啊?你说啥?风太大没听清......”林跞发誓这句话他绝对不是在敷衍,确实是他声音太小了而且碰巧刚才正好刮起一阵大风,自己一脑抽就顺口回了这么一句......
莫宸并不在意这人欠扁的回答,他抖了抖手上的地图说道:“那还是我来带路吧。......我们现在在迎桑路,因为某人看错地图的关系,现在这儿和A大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是走过去还是打的去?”“大夏天的谁吃饱了撑着没事走过去啊......迎桑路?这路边种的是槐树吧,哪来的桑树?”莫宸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慢慢走到树干旁,伸手顺着树皮那粗糙的纹路浅浅的勾勒着,然后又低头看着晦暗仅偶有几块光斑的地面,半晌后风中才传来他淡淡的嗓音:“的确是槐树,只是听报亭老板说这条路以前是条行丧路,后来觉得不吉利才改成现在这个名字。”
现在这个名字就很吉利吗?迎桑...迎丧...他默默地想着,不觉中身边的人已经走远去了车流量较多的十字路口招出租车。虽然这里是主要交通道路,不过现在正好是午后,要招到出租车应该还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吧,想着他就找到了桑树下的行人椅,坐下打算休息会儿等莫宸回来。
无意中一抬头,咦?什么时候起雾了,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充满了云雾似的水蒸气,呼吸入肺里感觉湿漉漉的,倒也很是舒服。林跞站起身向四周摸索着行走,说实话,雾太大了视力在雾里根本派不上作用,星星点点的花朵儿的颜色出现在林跞的视线中,雾中的花朵颜色怎么那么清晰...不,这些花朵...漂浮在空中......林跞心中极为诧异,他连忙快步走近,发现漂浮的花朵生在看起来面料极为柔顺的白绸缎子上,原来是条碎花裙啊......颜色真是鲜艳,即使在如此浓重的雾里也是光彩动人,而它的主人却与它完全不同,大雾模糊了她的模样,她的面容,只能大概看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留着齐肩长的短发,剪着个齐崭崭的齐刘海。
女人的嘴角模糊不清的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跞带着疑惑也有些许好奇的走近一步询问:“什么?”女人没有回答,她反而向后倒退了一步,随后林跞每向她走近一步,女人就后退一步,一直和林跞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也正好让大雾模糊她的模样让人看不清却又不会找不到她的身影,一直感觉被人耍着玩,林跞不由得大声的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女人晃了晃身形,没有继续后退,她动了动嘴唇,风中传来她飘渺的话语:回去吧......
☆、豪门(二)
林跞是被一阵噪音惊醒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眼前的这辆出租车,莫宸从后座探出头来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上车,林跞微微点头后就走近拉开后车门,习惯性的坐在左侧,莫宸则斜倚着靠着右窗。
车还没有发动,莫宸却突然凑到他身边,林跞有些意外带着略微的结巴问道:“怎...怎么了?”莫宸摆弄着一条黑色的带子一会儿,抬起头用墨黑的眸子盯着他,缓缓地说道:“别忘了系安全带。”说完就拉开的和林跞的距离,靠着后椅望着右窗外茂密阴暗的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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