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羽歌夜轻抖马鞭,打马而入,身后自动跟随两百兽人,一百法师,军纪之严明,令竹团团再一次眯紧了眼睛。
三百骑连成一线,进入云京,便如滴水入海,看不出来。
此时的龙骖将军府一隅,确切的说是一间柴房外,站着几个身着大褂长衣做江湖人士打扮,手中持着各样怪异兵器的人,围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兽人贵公子。
“沈听河,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出来,让哥哥为你某个好去处,后半生也有享受不尽的财富,比你跟着那没牙的快活王,可是要好上不少。”贵公子说的好听,却满眼戾气,小小一间柴房,门口已躺了近百具尸体,好多都是中毒而死,更有不少是被暗器致命,血迹满地,臭气熏天。
里面的人并没回答,贵公子搓动着自己手指,满面狰狞,语气却越发温柔:“沈听河,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那位好主子,只敢派两个家眷来云京觐见太凤,跪在紫禁城门口连门都进不去,这样的孬种,你还真的相信他会来嘛?”
一个奴仆匆匆走来,满面惶恐,来到他身边,贵公子面色一变,恨恨一声:“全都给我上!”自己则转身离去。这十来个江湖人士,已经是龙骖将军府豢养的最后势力,然而门中这位,手段当真毒辣,他们也不敢真的以身犯险。
“悦王殿下,您擅离不夜城,可未曾向陛下禀报过,若是再胡作非为,小心下辈子有福气没命享啊。”他打开门,打量着眼前裸袒上身,肩上还有伤口的男人,看着对方沉静中便显出无限天家气度的俊美脸庞,不由皱紧眉头,显露出憎恶来。
“放沈听河出来。”羽歌夜并不理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竖起一根手指。
“悦王殿下,沈听河是我龙骖将军府逃出去的家养奴才,您这么堂皇的要人,于理不合吧?”这位同样姓沈的兽人,眉目上甚至和沈听河有几分相似,同样的俊俏聪慧的样貌,却没有沈听河常年隐藏在眉头深处的忧郁。
“放沈听河出来。”羽歌夜还是这句话,又竖起一根手指。
“悦王殿下,就算您贵为王爷,与我龙骖将军府有什么纠纷,也该大理寺宗人府接管,您亲自来要人成什么体统。”他咬咬牙,看着羽歌夜,强自说道。
“放沈听河出来。”羽歌夜再起一根手指。
被羽歌夜冷漠语气中可怕的压力所慑,青年忍不住退后一步,回了门中,旋即为自己的怯懦而恼怒,咬牙说道:“沈听河为奴不忠,已经被我将军府……”
他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一根箭矢穿过他的嘴,将他直接钉死在门后的影壁墙上。
“堂堂将军府,一张人嘴,不如狗叫。”羽歌夜将三根手指缓缓挥动,三朵金色莲花向着将军府门飘去,一射府门,一射匾额,一射影壁,轰然一声,整座将军府大门连带影壁,全都被烈火毁灭,火焰在石头上燃起火星,却并未扩大。
羽歌夜轻轻纵马,独自一人,遇墙毁墙,遇石毁石,将一座将军府,生生拆了个七零八落,才最终找到那间隐蔽柴房,那些人已经将柴房围拢,却听到了府中羽歌夜留下的一片狼藉,都远远站在那里。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还请报上名来。”为首的一位莽汉开口就按江湖规矩询问,身旁的一个瘦弱雄性却拉住了他,敢把将军府毁成这样,怎么也不会是江湖人士。
羽歌夜滑下马来,一股大风将那些尸体甚至地上的血迹都扫开。他轻轻推开柴房门扉,在一堆干燥的柴火上,一身已无完整衣物,全用来包住最重要几条伤口的沈听河,看到进来的羽歌夜,无奈地闭上眼,脸上仍带着微漠笑意,依稀还是当年,看似谦恭,却不显亲近的模样,只是大浪淘沙,当年看着虚假的笑容,如今只剩下虚弱:“对不起,我失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羽歌夜探身轻轻抱起他,高大的兽人青年,如今不需法力,羽歌夜也能轻易抱起,他温柔的让沈听河的头贴着自己的脖颈,周围的墙壁轰然向着四面八方倒塌,无邪匕首轻盈飞舞,瞬间夺取了周围那些江湖人士的性命。羽歌夜抱着沈听河慢慢走出残破的府门,只说了一句话,一个字:“杀。”
三百铁骑纷纷涌入将军府,无数死亡的惨呼响起,羽歌夜却充耳不闻。
紫禁城门口,楚倾国和希奇一起并排跪在五气朝元桥上,再过一步,便是擅闯紫禁,按律可斩。当年被凤辇亲自带入皇宫,后宫诸君都要含笑讨好,与皇子也不相上下的情景,如今想来,真是讽刺。楚倾国已经跪了半日,他抬头看着巍峨皇城,紫气东来匾额,不知自己还要不要坚持,也许自己愚昧的跪拜,最终换来的却是沈听河因救治不及死于龙骖将军府,甚至,也许是更坏的结果。
而人来人往,连个宫仆都不会理会他的皇城,此时却突然忙碌起来,无数仪仗侍卫涌出门来,华丽的龙辇被三十二人抬着,走出了紫气东来门。
“楚倾国,有名无实的悦王君,竟还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羽良夜撩起车帘,三年帝位,他如今说话,已无明显喜怒,但是语中鄙夷,还是十分明显。
楚倾国知道事情有变,又不敢和希奇骑马跟着皇驾,只得步行跟随。
看到在大火中近乎焚烧殆尽的将军府,楚倾国面色复杂的看着羽歌夜,最终绽开含泪笑颜:“歌夜。”
“对不起,不能马上陪你。”羽歌夜轻声开口,“带着听河回不夜城去,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怕是我们走不了了。”楚倾国无奈的握紧拳头,“对不起,我早该想到这后果。”
“该说对不起的人,永远只有我。”羽歌夜将听河放到楚倾国双臂上,曼步向着乘着龙辇而来的人走去。
“三年不见了,哥哥。”羽歌夜并没有行礼,只是站在那儿。
“你的胳膊怎么了?”羽良夜的眼睛看着他的胳膊,不露情绪的帝王脸谱,也掩不住他眼里瞬间的心疼,这曾经会让羽歌夜自诩得意,认为能够拿捏他的弱小体现,如今,却不能再让羽歌夜感到那愚蠢的得意。
疼惜之情是真的,只是三年冷静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我对竹团团说,若是他杀我身后一人,我就砍自己一刀,你不要怪他。”羽歌夜微笑开口,此时他的身后,是燃起滔天大祸的将军府,是残破的街道,重伤的听河,千里尘烟跪在紫禁城门口却无人接待的楚倾国和希奇,而站在他对面的羽良夜,身后却是金碧辉煌的龙辇,大批的侍卫,真正的江湖高手。
截然不同。
“朕不怪他。”羽良夜平淡开口,直陈事实。羽歌夜敢威胁竹团团,竹团团受了这威胁,所依仗所惧怕,其实全在羽良夜,这位当朝皇帝的身上,然而这样一句不怪,任是想的再好,也不能当成羽良夜对羽歌夜宠爱依旧的证据,”你身后可是朝廷钦犯,歌夜,别犯糊涂。”
“哥哥,你已经坐拥天下,得到了一切,还非要和我抢这些不值当的东西吗?”羽歌夜裸着上身,肩膀还都是血迹,当真狼狈,说话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羽良夜面无表情的说:“掌心楼是紫禁阴影,注定,只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沈万山幕后的真正靠山,就是已经驾崩的景帝,这座掌心楼,其实被托在每一位大隆帝王的掌心,掌心楼的征战,其实就是夺嫡的征战,如今不仅羽歌夜输了,他藏在黑暗里的影子,也被羽良夜逼到了阳光之下。
“为了这样一个人,你把苦心经营三年的势力都拿出来,再无翻盘之力,不后悔吗?”羽良夜凝眸看着羽歌夜,眼神中有痛楚,有欢喜,不可名状。
“哥哥将我扔到不夜城,放养三年,又苦心孤诣围剿听河,不就是为了让我这条乖顺的狗,露出狼的尾巴吗?”羽歌夜坦然笑道,“坐拥天下,本就是制胜的绝对条件,我又如何能翻过天去呢?”他摊开手,指着自己的身后,“当年坤宁宫里笑意微微的少年,如今终于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奴才,哥哥,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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