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 2）

我看着他泛红的双眼，看着他躲闪着我的目光，看着他对那幅画的眷恋。我告诉他，你喜欢小狼。

他瞪大着眼望向我，似乎是迷惑，似乎又有些微的决然。

第二日，他便开始了寻找小狼的路。

哎，一头孤寂的狼啊。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迷恋起人类的味道。

小歌手跑遍了街道的每一家店铺，询问是否看过一个孤独的小画家，小画家张的不坏，只是表情冷淡。

没有，没有，没有。你已经昨天问过一遍了，没有！你烦不烦人啊，没有就是没有！……

一次次的失败并没有打击到小歌手的兴致。只是偶尔的，他会流露出一副落寞又疲倦的模样，问我，小狼喜欢他吗？

小狼喜欢小歌手吗？不知道，这个谜底也许只有小狼知道。

小歌手的路途总是艰苦不断的。因为他是小歌手，过于温柔的小歌手。

从他被母亲因为自己的志向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要温柔以待啊。

温柔待谁啊，我总是勾起眼角，冷漠地回答他。他也最终只是对着我笑一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的外表过分温柔，内在却总是渴望着寻找一丝一毫的柔情，来自他人的。而我无法给予他所求。我能做到的，只是偶尔陪伴他，同他耳语一些小秘密：从街边的小树苗，到楼下爱讲八卦的阿姨。这时候，小歌手总是温柔地朝我笑一笑，仿佛有一只手在抚摸着我的脑袋，轻轻地从浅粉的唇瓣里吐露出几个字，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呢！我在心里默默说，但不可否认，小歌手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敌，他的一颦一笑都能够牵动我的心，我对他的爱意也日渐深厚起来。可是，小狼的失踪就像一顶巨大的石头压在小歌手的心尖上。从一开始的苦苦寻觅，到之后三五不时的询问，他失踪没有放弃探寻那个小狼的消息。

不要再找了……看着小歌手眼底深厚的阴影，我终于忍不住去劝阻他。

不行。他的语气第一次是那幺的坚定，似乎什幺也无法阻止他的行动。可是啊，他的一切又有什幺意义呢。我们都清楚明白狼的本性，清楚明白狼所需求的离群在我们面前是一种奢望，一个不敢设计的梦，在他们看来确实一种寻求的本能。他的眼神也透露出一股出乎我所料又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的坚毅来。我知道，小歌手其实是个不肯放弃的人，从小便是。

小时候，当别人都在放纵自我的时候，他便找了一本柴可夫斯基的练习曲说一年之内精通。在他日以继夜的坚持下，不出所料，他真的完成了那一本练习曲，虽然远远无法达到精通的程度，但那种坚持也难以忘记。

可是，现在，他却把这股劲用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我泛红了眼，冷着脸看向那个脸颊微红的小歌手，我心底有一个答案，一个我不想知道的答案。但他那种神情却每一次都将我无望的坚持打破，让那答案流露出深沉的水面——他，爱上了小狼。

是什幺时候开始的啊？莫非是第一次的一见钟情？

我努力回想当时小歌手带回小狼狗时的神情。在记忆的深海里，我突然回忆起了一个细节——那卷翘的头发，好似藻类一般在微风下招摇。在那股带有一丝微弱咸味的气流里，余光里的小歌手，喉结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下，突然向外凸起、抖动、又平息……他咽了口口水，也咽下了对方那过分喧嚣夺目的气息。想到这，我攥起了手，青筋暴起的手在光亮下显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淡定，淡定……我努力告诫自己，告诫自己一切都无法挽救，告诫自己的无能为力。瞬间，周边的气流又平缓起来，我抬头望去，小歌手拿起了身边的录音笔。

会不会是想唱给我？我有一丝残余的期待，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性微弱的像凛冬初雪下小草的生命力。

……Dang……从第一个音开始，我便知道，自己结束了，自己失败了，小歌手已然无法看向我。现如今，他的一切生命都存在于小狼消失的背影里。我看着小歌手吟唱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得吐出，只觉得再如此吞吐也无法让心中的沉重从身体里溢出。满当当的，却无法泄流。

小歌手的每一个音，都在我的心弦上颤动。我突然感觉视野一阵黑，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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