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摇了摇手,声线平淡道:“你满脑子浑水,说了也听不明白。眼下急着赶路,你先我一步到城北去备两匹马来,我得留这里观察小半个时辰。”
薛岚因一听,哪得乐意?当即从他怀里蹦了出来,死命摇头道:“你又想差我一人出去备马?上次也是这样,等我转头回来,就没见到你人了。”
晏欺心说我就算跟你呆一块了,到时候真要出什么问题,还不是得一起完蛋?
他想是这么想的,事实上,却得说好话将狗徒弟哄着,片刻也不能逆着他的毛捋:“听话,你赶紧去把马匹备妥了,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
“你让我去,我就去了?”薛岚因固执道,“不去,打死不去!我说了干什么都得和你一起,你要留这儿,我便陪你一起留。”
——徒弟养肥了,不好忽悠了。
晏欺同他对峙一阵,只觉头疼欲裂,有口难言:“薛小矛,你没断奶是吧?让你办点事情,话都不听了?”
薛岚因理直气壮道:“你有奶没有,叫我如何能断?”
晏欺终于忍无可忍,闭了眼睛,直接喝骂出声道:“……你快给我滚!”
言罢,拦手往外一挥,竟不由分说将薛岚因从屋顶上掀了下去——这一下,用的力道可实在不小,薛岚因由他推得狠狠一个趔趄,连翻带滚一路绕到外街,骤然一个猛子砸回地上,险些将三魂七魄都给摔碎大半。待他好不容易缓过小半口气,晏欺又是一柄涯泠剑扔了下来,堪堪落在他尚才曲起的双臂之间,随后扬声令道:“让你去就去!拖拖拉拉的,像个什么样子?”
去就去呗?凶个什么?
薛岚因全身酸痛地挺直腰背,心不甘情不愿之余,还觉得自己有点委屈——自打去往一趟长行居以来,晏欺便像是忽冷忽热地藏了一口心事,要按照以往薛岚因缠人不放的一颗死脑筋,必然会将之打破砂锅问到底,然而事到如今,他既允诺晏欺往后不会无脑追问,那么有些事情,他即便有意要问了,晏欺不愿开口,他也只能装傻充愣,转头笑着继续和人打起哈哈。
他原以为这样一来,自家嘴硬心软的师父看他可怜,多少会有意无意地透露一点。谁知他愈是不问,晏欺便愈发捂得严实,到头来,甚至还有一丝往乌龟壳里继续退缩的征兆。
晏欺究竟拿他当什么了?
——硬要说起来,晏欺确实也没挑明承认过他二人之间的具体关系。
薛岚因一边揉搓着惨痛的胳膊往城北集市处一点点迈开脚步,一边满脸失落地想道,当年在洗心谷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早已没了半点记忆,只知道晏欺拼了性命施用禁术保住他一缕残魂,可是究竟为何要救,晏欺也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那日在长行居的四面结界里,薛岚因曾问过他是否后悔,他并没有予以回答,只说当初跌落洗心谷的时候,得过薛岚因一份照料,然而二人之间交情到底如何,也是简述得含含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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