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尔矜将一切都想得明白而又通透,甚至已经打算在他例行出谷的日子里,震碎结界,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偏就在那前一天晚上,驻守谷口的小厮,在木屋门前轻轻放置了一封匿名信。
薛尔矜将那信封拾起来,攥手心里。但见那张泛黄发皱的纸页上,以活剑族人惯用的古文字,极为仓促地写了一小句话——
“切莫离谷”。
没有落款,但字迹异常熟悉。薛尔矜是不识汉语的,在这世上,也并不会有第二个人,用家乡的古文字与他进行交流。
他很快反应过来,察觉到事态不对。询问了驻守谷口的小厮,只说信封是从谷外递来的,经手的人多到不计其数,并没有办法直接判断源自何处。
薛尔矜心怀疑虑,但他好歹平静了下来,手里紧紧捏着那张薄纸,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屋中,依照信上所留的嘱托,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第二封信来得凑巧,是在薛尔矜安分守己在谷底等候了足足一月之后。
仍旧是例行出谷的日子,谷口驻扎的小厮换了一批又一批,递到他手上的信封却如上次一样雷打不动。
然而这一次,薛尔矜几乎可以肯定判断,背后写信的那人,正是兄长无疑。
信中说道,他深陷险境,无以脱身。所幸囚禁他的那个人,并没有打算取他性命,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活着,同时洗心谷底那一位,也必须寸步不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薛尔矜当场暴跳如雷,将那张信纸齐腰撕了个粉碎,零零散散抛了满空,最后扔在木屋门口青翠的地上,风一吹,霎时不见半点踪影。
他可以想象那位胆小怕事的兄长,是怎样在敌人面前苟延残喘的——那个愚蠢至极的男人,只要能活下来,只要不惹是生非,不管是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立马点头答应。
很显然,他落在别人手里,为了保命,必定正毫不犹豫地挥刀自残,献上自己的活血,以供人日常所需。
他和薛尔矜最大的不同就是,面临绝境,薛尔矜优先想到的是拼死反抗,而他却无不在认真考虑如何苟活。
于是,薛尔矜火急火燎发/泄完了,第一件事,割手放血,连夜赶到洗心谷口,干脆利落地,想要摧毁那四十九道结界。
可迎接他的是什么呢?
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山谷蜿蜒连绵的夹缝间没有灯火,谷口的小厮就站在他面前,予他姗姗来迟的第三封书信。
字迹潦草狂乱,隐约夹带一连串干涸的泪痕。
——求你了,别走。
求你了。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薛岚因瞳眸骤缩,一时失控,竟险些劈掌将那纸张震为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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