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说话的时候, 便时不时往镜子里瞧。看的倒不是自己, 而是头顶那支徒弟一刀一刀细细凿出来的木簪。
其实薛岚因给他什么都好,晏欺是那种特别容易满足的人。但凡是样东西,管他玉的还是木的, 丑的还是美的, 到了晏欺手里,他都会小心仔细地珍惜。
但他一回头,就见薛岚因不知为何特别难过的样子,好像他丢的不是一支簪子, 而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物什。
于是晏欺镜子也不照了,抬起手掌过去,轻轻摸了摸徒弟的脸。
“怎么弄丢的……?”他问。
薛岚因也觉得自己奇怪, 明明不是多大一件事,他偏得在意得厉害。簪子丢了也便丢了,新的明明做的很是精致,比旧的那支还要好看许多。
可晏欺一摸他, 他就想撒娇了。师徒两人挨坐在炭盆旁边, 火势燃烧得正旺,薛岚因照例把晏欺抱到自己腿上, 像当年在洗心谷读书的时候一样,那会晏欺看不清东西,不管做什么都得拿薛岚因当垫子,现在反而习惯了,他们叠一块儿贴那么近的距离, 也从来不会觉得尴尬。
“本来……我只是很想你,买一支簪子,就盼你早点出来。”薛岚因道,“后来程避在路上救下了一对乞丐,簪子让那小男娃儿给夺去了,我死活要不回来,便只好白送他,权当是件玩物。”
晏欺十天半个月没跨出过大门,倏然听闻此处,便略微有些愣神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薛岚因下巴搁在他肩上,闷声道,“这会儿满大街挂着我们的悬赏画像呢,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
“闻翩鸿挂的?”
“嗯,我猜是的。”
“明知处境险恶,偏要强出风头。”晏欺皱眉道,“确是易上闲教出来的好徒弟。”
薛岚因也点头道:“是啊,还可怜了我那支新买的簪子。”
晏欺扭头看他:“念叨半天,你就是惦记一根簪子?”
薛岚因立马双手合十,作诚恳状:“也不全是,自然还有别的话……想与你说。”
晏欺眯起双眼,示意他先开口。
薛岚因清了清嗓子,想起前一阵子,无聊时与程避交谈的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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