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吱呀一声冰冷悠长的刺耳响动,薛岚因一颗迟迟悬着的心脏,总算是忽急忽缓地松懈了下来——
箱内躺着的晏欺毫发无伤,意识也还算清醒,彼时开箱见了光线,便撑起手臂一点点站直起身,甚至在侧目望向薛岚因那一刻,也没有半分惊讶的意思。
晏欺永远是镇定自若的,这一点不分场合,也不分任何时间。
但薛岚因在经历长久以来的迫切与焦灼之后,再对上晏欺一张毫无波澜的寡淡脸,心底那点原是微乎其微的细碎火星,啪的一声,瞬间便燃成一片无法遏制的火海。
“你人在生病,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瞎凑热闹?”薛岚因脸色微沉,上前一步,曲指往晏欺头上一搁——果然,温度热得足以烫手。
也就微微碰那么一下,薛岚因已经不安到一种堪称颓废的地步。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是冷的,声音亦在同时冰如刺刀:“实在太胡来了!你明不明白这样有多危险?”
晏欺怔怔看他,却未给出一字半句的回答。
“为什么每次我向你叮嘱过的事情,你从来不肯放在心上?”
晏欺始终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当真将薛岚因刺得不轻。
他难受得厉害,心里像是实实稳稳扎了根针,摁不进去,也拔不出来。于是只能开口说话,把那积攒多日的焦虑与躁动,沉郁与疲乏,尽数放在言语之间,一次宣泄得干脆利落。
“你修为散尽,没有武功,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薛岚因不住地道,“……可事到如今,你总像往日那般莽撞行事,叫我怎么能够安心?”
此话一出,不仅是晏欺本人,就连一旁干杵着的从枕也跟着明显愣了一愣。甚至适才帮忙开箱那位“小车夫”,亦禁不住甩开遮脸的面巾,露/出程避那张惊恐畏缩,而又充满诧异无辜的小脸。
其实这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一般人也很难从中听出什么问题——毕竟薛岚因急火上头,怕晏欺受伤出事,所以才会一句紧接着一句训斥。
但薛岚因显然忽略了一件事情。
师父到底是师父,徒弟到底是徒弟。何况晏欺性子倨傲倔强,素来不待见旁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与他说话——更何况武功被废一事,早已成他心口一道不可触碰的旧疤,他自己揭不得,便更不容许别人来揭。
只是薛岚因浑然不觉异样何在。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说完,照例走到箱子旁边,弯腰试图抱晏欺出来。
结果人没抱成,晏欺猛地将他朝外一掀,薛岚因一时不备,硬是给推得往后一个趔趄,险些仰躺着直接栽进雪地中央。
薛岚因错愕抬头,便见晏欺兀自一人翻身从箱中跳了出来,一双凤眸冰冷未变,彼时更是凌厉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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