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里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捂住泰伦嘴唇的手,转而挡住了弟弟的眼睛。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会很痛吗?他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也许会快到没有感觉,可能也会漫长而痛苦……
但他没有等到那一刻的到来。
嘭。
他只等到又一声闷响。这一次像是什么被狠狠砸到铺满灰尘和木片的地面上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一阵劲风把兄弟二人面前的木块卷开,内森里尔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狰狞的黑龙的脑袋放在地上,竖瞳涣散,上下颌紧闭。但它并不是自愿如此的。有一柄透明的、散发着寒气的长矛从它的上颌穿透,把整个头颅都钉在地上;而黑龙的头颅也插着一柄长矛……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那被杀死巨龙的头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一块儿的人类兄弟。
内森里尔为自己所见而惊异。阳光从已经不存在的屋顶的位置直直投下,为眼前这个人镀上难以直视的亮光;然而内森里尔没有移开眼睛。这是一个高大的男性,面容冷峻而美丽,冰似的头发在脑后竖起,身上的锁甲和深蓝色的披风即使在阳光下也散发着霜的气息。
“龙裔?”
那个男人扫过内森里尔和他怀里的弟弟,看了看内森里尔的眼睛,问了一句。内森里尔不知他的用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他是血脉稀薄的龙裔,因此若不是血脉中的的确确流淌着微弱的非人类的力量,从他黑发棕眼的普通外貌,基本上没有人能道出他龙裔的身份。但知情人又不免因为他的黑发怀疑他有着大陆公敌的血统,他只是隐隐知道应该不是这样的。内森里尔根据那些关于巨龙的轶事传闻猜测自己可能是红龙的后裔,因为即使大部分大人都不喜欢他,年轻的姑娘们总会对他好些。但此刻,他有些忐忑,生怕这位大人物因为误解而厌恶自己。
内森里尔鼓足勇气,想要说些什么——只因那位大人物坚冰似的浅蓝色眼睛太过慑人——但这位大人看着他的眼睛,内森里尔觉得这可能意味着他并不蔑视自己。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转身离开了。
“保护好你的弟弟,”那人转身重新朝战场走去,“不要让红龙的血脉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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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泰伦终于拨开了挡住他眼睛的手。
“我在。”
内森里尔这才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拍拍弟弟的背,“没事儿了。一位大人物救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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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那些暮光龙终于不会更多了?”
梅西耶推门走进议事大厅的时候随口接到,所有人都回过头看着他。他恍若未觉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尚染有血迹的披风在他身后微微扬起——议事大厅中的会议桌是圆桌,然而他的位置正对着议事大厅的大门,暗中显示出他的地位——一旁兼任书记官的侍者替他拉开长椅。待他落座后,所有人似乎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是的。”发言的是一位先前的前达莱兰法师。自从十年前苏佩巴斯的阴谋败露挑起战争以后,达莱兰就分裂成了两排——苏佩巴斯带走了一部分激进的、忠心耿耿的法师以及整个达莱兰的浮空堡垒,剩下的法师加入了大陆联军。发言的正是大陆联军中的议员。“我们推算暮光不能一次性改造所有的黑龙,所以苏佩巴斯只有把黑龙陆续投入战争。依照第一次巨龙战争前的黑龙的数量来看,接下来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唔。这就是你们把我从前线叫回来的原因。”
梅西耶淡淡地回答道。
“迦南阁下。”一旁红龙女王的大使深深地看着他,“这就是吾王将要提醒您的事——”
“——黑龙之王赫帝士所转化的暮光龙目前还没有出现。”
沉默。
“告诉我地点。”
梅西耶面不改色,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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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梅西耶往自己的寝室走时有些心不在焉。跟在他身旁的侍女虽然有些担心,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没事。”梅西耶淡淡地回道,但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走到自己的寝室以后,侍女向他道了夜安就退下了。
这里是阿拉彻斯的卡尼特郡,他名义上已受封二十年,但在十年之前才真正踏足的封地。阿拉彻斯这个不起眼的国度在战争爆发后变成了整个大陆联军的中心,只因这块封地是被伟大的深渊之焰所庇护的,至今保有因果的魔力。
荒谬。梅西耶对这种谬论嗤之以鼻。
他在想的并不是黑龙之王。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但今天又是个好日子。最后一批黑龙。他想道,普罗米希亚丝知道自己对于黑龙之王是不是会毁灭世界毫不关心。最后一批黑龙。没有出现过的黑龙可不只有赫帝士。普罗米希亚丝觉得自己一定会保有幻想,迎面对上那最后一批黑龙亲自确认,可笑。梅西耶坐到自己的床上思忖道,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欧思兰德已经死去的事实;他自身不必承受诅咒就能猎杀暮光,又因承受巨龙的生命而能猎杀黑龙,这一存在就完全能说明欧思兰德连灵魂都已经被用掉了。用掉了。梅西耶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他觉得除了这个词还能用什么别的词吗?“不喜欢”算不了什么,他还痛恨过自己,痛恨过欧思兰德呢,然而就算他歇斯底里,发生过的事也不会改变了。
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动身前往西南前线了。梅西耶躺在床上,努力想一些有意义的事,然而他又想起了前两天在战场上遇见的那一对人类的兄弟。他在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如若黑龙在那时反扑,指不定谁死谁活。那个男孩,梅西耶迷迷糊糊地想,和一个人很像。不是黑发金眼,不是这一点,他的头发太直,眼睛的眼色太深。是姿态。那个男孩保护他弟弟的倔强姿态,捂住他眼睛的动作似曾相识。捂住眼睛。好像这就是一个人从始至终对自己做的事。也许自己应该多管闲事让他拿开的,免得——
思及至此,梅西耶似乎觉得自己的胸腔和眼角有些酸涩——这是什么原因呢?疲惫让他不能好好思考,很快他就睡着了。然而他在睡梦中有时会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不知是满足而欣喜的喟叹,还是酸楚而悲恸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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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的时候有些晕乎乎的。
他睁开眼,四周都是深紫色,深紫色,还有蠕动的东西从自己身旁滑来滑去。感觉不太妙。他刚刚这么想着,就伸手抓住一旁的池沿,翻身坐了上去。原来自己先前泡在一个池子里,呃,有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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