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卖干果的也进了门来,和伙计聊了会儿天,有人要买瓜子花生了,就招手叫他过去。
“瓜子,花生,干枣……”卖干果的挎着个篮子,在桌椅之间穿梭。
林冬一动,臧飞龙就按住他了。
“不能再吃了。”
林冬只好点头,捧着茶水喝,一边探头看戏台子上头。
“啥时候开场啊?”
“还有一会儿吧。”臧飞龙也看四周,“人还不多。”
天井里坐着有些凉风,臧飞龙道:“不如我们去二楼上。”
林冬倒无所谓得很,“没事,人多坐着才热闹。”
臧飞龙就跟林冬换了个位置,帮他将过口的风挡住,又伸手理了理小孩衣襟。
这体贴动作任谁看着都好奇得很,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长相有些凶狠但未必不俊朗英气,一个俊秀文雅,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大眼红唇,可爱得紧。
这么两个人,既不像父子也不像兄弟,说是主仆吧,那高大的男子看上去又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
三人坐得靠前,难免后来的人就多注意了他们几分。
也有人看出点意思来了,笑了笑就跟朋友说,旁边人就诧异起来,看他们的眼色又古怪了些。
林冬是完全没注意这些的,臧飞龙却是注意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看似无意的打望了一圈周围,但那眼神冰冷无情,甚至带着点野性的戾气,让好些长舌的人顿时噤了声。
戏开场,先是一出武打,取自大闹天空里的其中一截,完了第二场是文戏,带着点喜剧色彩,逗得人哈哈直乐。
第三场是悲情戏,听说是戏园自己写的,出演的人是杭州小有名气的青衣,听说姓陆,人都尊称一声陆先生。
陆青衣一上场,底下的气氛显然热络起来。
这边戏鼓开锣,一阵锵锵锵锵,陆青衣一袭青衣束冠,手指虚点,画了妆容的脸面看不出本来样貌,就这么看来,倒是英俊得很。
眉浓,眼细,鼻梁高挺,五官立体。
薄唇一启,先就来了一曲。
林冬先是听得有趣,后半截就觉得哪里不对,再看臧飞龙,男人已沉了脸色,眼底闪过阴狠之情。
这陆青衣唱的是一离家多年的将士,与未婚妻重逢,却无半点喜悦之情。那未婚妻问起为何,青衣摇头叹气,只道:“我做了逃兵。”
做了逃兵,却得了大笔钱银,谎报受伤而回了家乡,自己开了个小店与妻子生活在一处,后又得了两儿两女,算是圆满,却每夜做噩梦,不得安宁。
那将士跟随的是朝廷一大将,原本世代功勋,战无不胜又深得民心,却被奸人设计,落了个抄家满门的下场。
陆青衣唱到将士儿子长大,前往京城考取功名便停了。
这场散场,好些人恋恋不舍,希望听到后续。
臧飞龙三人出得门来,林枣有些不解,不知为何当家的就突然沉默了。
林冬摇头,“这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点。”
臧飞龙沉默半响却抬头道:“也许真是巧合,这样的故事历朝历代也不缺。”
说着,他又笑道:“接下来去哪儿玩?”
林冬知道臧飞龙是想自己养好身体,别一天到晚操心这些。心里动容,也不再说了,三人又继续逛街玩乐,将杭州城好好玩了个遍。
待到日落西山,林冬与臧飞龙坐在西湖桥边,看着远处雷峰塔的塔顶,各有心思。
林枣坐得远了些,也不打扰他们,自个儿在桥下岸边往水里扔石头。臧飞龙一手揽了小孩肩膀,“冷不冷?”
“不冷。”湖面上水光潋滟,风过荡起微波,一层一层吹开,又一层一层消融。
倒影里雷峰塔一半隐在树林里,露出上头小半来,在夕阳下显得肃穆庄重。
“明日我自个儿去欧阳府上看看,打听打听梅伯孙儿的事。”臧飞龙慢慢道:“你就在客栈养着身子,什么也别想。高兴了就吃,不想吃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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