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下次给本王也编上一双。”容离放开夏安,等他站稳了,虚扶的手方收回。草鞋利水透气,轻便防滑,兼之物美价廉,不只受到平民的喜欢,达官贵人出席非正式场合也时常穿。
夏安不安道:“奴才编的只是最廉价的草鞋,王爷看不上的。等奴才学会编花色漂亮的编法后,再给王爷编,好不好?”王爷怎么肯能瞧得上他编的这种草鞋,说不定就是变相要没收他的草鞋呢。成品有六双之多,就是十二文钱呢。
“好,等你什么时候编好了,再找本王换。”容离说着将所有的草鞋堆到一起,往自己这边拨了拨,大有要带走的意思。
夏安登时大惊,直溜溜盯着容离瞧,也不敢问,又舍不得自己的钱。
容离脱了鞋子和银色暗纹嵌金丝团花绸缎外袍,解了束发金冠,大大咧咧往夏安的床上一趟,拍拍身边的位置,不悦道:“还不快点上来。”
“王爷要在这里睡?”夏安问,王爷但睡不答,他就只好脱了囚衣,穿着素白的里衣躺下。王爷腰间搭着唯一的被子,夏安不敢去抢,闭着眼睛装死。
容离将被子给夏安拉过去,那被子刚刚好够两个人挨近了盖。于是容离正大光明的把夏安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夏安几乎都快睡到王爷的身上了。
两人闭眼睡了会,夏安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叫声,仔细听,竟是王爷的肚子在响。真是千古难寻的怪事,一个王爷饿到肚子雷声如鼓。
“王爷,要不要奴才给您做顿宵夜吃?”夏安轻声问道,若是王爷睡着了,那就当他是自言自语吧。
容离却没睡死过去。“不了,很困。”
两人就这样紧挨着睡了一觉,第二日,夏安醒来时,狱卒正服侍王爷洗漱。王爷见他醒了,便挥手让狱卒出去准备早膳。
“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伺候本王净面。”
夏安闻言慌张起身,不顾穿衣,趿着谢就向王爷走去。容离蹙眉喝到:“穿上衣服,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冷。”夏安被骂后,却是脸一红,转身穿好了衣服,给王爷端着小金盆漱口。
容离收拾整齐后,突然拉住夏安,拿起湿毛巾在他脸上一顿招呼,很快,便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漂亮脸孔来。
“都住到牢里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整日不洗脸,脏死了。”
容离骂,夏安无奈傻笑。
因着王爷的缘故,今日的早膳异常丰盛,狱卒搬来一张方桌,与屋里原来的桌子并放,仍是摆的满满当当。
待狱卒走后,夏安服侍王爷用膳,却听王爷低声道:“不要吃。”夏安会意,敛了动作。两人一坐一站约有一炷香时间,夏安拿筷子将菜搅乱,弄出吃过的假象来。
容离附到夏安耳边道:“一个时辰后,掀开你的床板,直走。”
夏安耳朵被热气呵的一跳一跳,惹得容离大笑着将草鞋一包,甩甩衣袖走了。可怜夏安对着门哀怨了半日。
待狱卒撤了饭菜,进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妈子,眼神精明严厉,盯着夏安一阵好瞧。夏安不知她身份,但看周身装扮也不是个低等的仆妇,便躬身见礼,口称:“奴才见过这位妈妈,不知您是哪一位妈妈?”
满意夏安的谦卑有礼,那妈妈敛了戾气,坐下,仍是凶恶的模样,说道:“老身是管理王爷房事的主管,你称我马妈妈便好。”
夏安便重新见礼:“马妈妈好。”
那马婆子启唇要说什么,门开又进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仆妇,脸色皆是不大好,一个对马婆子悄声说了些什么,那婆子也是脸色青了白,白了青,难看的紧。
“居然会有条漏网之鱼,韩家的,老身记得她是伺候完事的吧。”出了事,马婆子立刻要找替罪羊。
被他称为“韩家的”的年轻妇人吓得跪下,抓着马婆子的开襟短袄,也不顾夏安这个外人在,哭着喊道:“王爷走了,奴婢就去给她按摩,该出来的都出来了,哪里晓得她竟然还能怀上,这可不关奴婢的事啊。”
第31章 折骨之痛
“那你呢?”马婆子又去瞪另一个仆妇。
那仆妇也惶然下跪:“奴婢给各位姨娘姑娘熬得汤药都是一样的,按着王御医给的方子,断无可能怀上的。”(下人称侍妾为姨娘,她们是有名分的,是王爷的妾室,比侧妃低一个等级。称女色、通房丫头为姑娘,她们只是王爷发泄欲望的工具,并不算是真正纳入到府里的。而男色称公子,男子被收房是为男妾,但王府还没有哪一位男色被王爷赐了妾位的,另各府称呼各有不同,遂王府还没有个定下来的称呼。)
马婆子忽的记起夏安,深深瞪了夏安一眼,有威胁闭嘴的意味,然后带头走出去,将牢门锁了。夏安心里暗叫不好,王爷侍妾女色一大堆,十三岁便由宫中的教导嬷嬷尝了情欲滋味,皇帝赐下了几个女色并收了屋里头几个常年伺候的丫鬟为侍妾,算来已有十二三年之久,却为何仍是无所出,莫非都被这些下人婆子给暗害了。
也计较不了时辰了,夏安去掀床板,一掀不动,便蹲下找机关。只见床尾雕刻着兰花,夏安记起在石屋也是刻花上布了机关,便试探地挨个摁,摁到最后一个,听得“咔咔”地声音,床板自己掀了半开。
夏安俯身钻入,检查了回去的机关,方小心盖好床板,按着王爷的吩咐,直走。走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夏安突然从一个拐角瞥见了王爷的身影,以为王爷也来早了,在此等着他呢,便匆匆快步上前,叫了声:“王爷。”
谁料,王爷转过身来,这么一错开,夏安看见与王爷对立站着一位山羊胡的中年文士,穿一身月牙色棉布袍,此刻正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
夏安知道自己扰了王爷的正经事,在王爷开口前,先自己告罪道:“奴才该死,扰了王爷,奴才在远处候着您。”说完要走,却听那文士冷然道:“王爷,这人?”
“自己人。”容离淡淡解释,回头跟夏安说话,却是多了份不易察觉的感情起伏在里面:“到隔壁屋子等着。”
不是贴身小厮也不是属下,而是自己人,这三个字分量很重。文士待夏安不善的目光也收敛了不少,对着夏安点头示意。
夏安低着头未看见文士的示好,听到王爷吩咐,便告了声退就进了旁边的屋子。王爷和文士并未说话,也转身进了其他的屋子。
夏安一个人待着甚是无趣,偏这屋子是个书房布置,东西两面各摆了十几架的书柜,俨然一个中型书库。夏安耐不住心痒痒,反正是王爷许他进来的,又没人,便大着胆子在书架中穿梭翻看,遇到感兴趣的便站定,翻几页看看。当看到一本记录夜行趣事的册子时,经不住里面内容逗趣,“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打紧,可苦了正在隔壁算账的顾之旋,一长串数字刚要收尾,就被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登时便忘了个干干净净。书屋和他所在的小暖室并无墙隔开,是用下面透了小孔的黄色木板分离。夏安没有低头看,并没有注意木板是透着气的。如果注意到了,谨慎如夏安一定会百般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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