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点头:“公子也是这么说的。王妃向来疑心重,她的粥没人守着,就不怕有人过去下毒,分明就是等着我呢,他们是算好了我一连几日都要去膳食房当差。”
“公子那日出门去了,我只得自己赔钱了事。公子回来后,立刻提我做了兰香院的管事,还赏了好多东西给我撑脸面,以后有人再打我的主事就要费事些了,可再不能一碗粥就想要我的命。哼。”
夏安很是担忧,小金的处境并不是做了管事就能安全的。“兰香公子没为你讨回公道么,斥责膳食房两句也是好的。”
“哪里敢,你不知道,公子的处境也不好。王爷宠是宠,但一直以公子是男儿身为由不肯给公子名分,公子无权无势,根本不是王妃的对手。这几个月,公子萌发了外援的想法,常去府外和一些达官公子接触,希望能依附他们的力量。”
“本来我一直没遇到什么事,一个月前,公子同交好的安国长公主的大公子说了几句,那大公子回去吵嚷着要休妻,他妻子便是王妃的堂妹。王妃因此大怒,处处给公子下死绊,我也跟着遭殃。”
夏安怕小金对兰香公子有不满,那是他如今唯一的靠山,便劝说:“即便兰香公子没动静,你当王妃就能放过他,能放过他手底下第一红人——小金管事。你好好跟着兰香公子,也只他能保你。”
两人不敢多说闲话,小金是管事,有许多琐碎事要忙,夏安不好在内院多待,便早早告辞。
回到阿堵院,却见大伙不去忙事做,反而在一院三三五五的抱团说话,青柏躲在柱子后面抹眼泪。夏安心里咯噔响了声,跑过去问什么事。
青柏泣道:“方才咱们定好的礼单又被娘娘给丢了出来,当时王爷在,指责咱们不尽心,让侍卫将管事拉到刑堂打死。管事他、他已经被带走了。”
于夏安而言,何管事是有救命之恩的。若不是何管事,他早就被打死或被卖去不干净的地方。夏安扭头便跑,青柏拦不住,也追着跑了出去。
刑堂门口围了几个阿堵院的人,刘主事、胡主事和几个平时伺候何管事的一等小厮都在,他们虽有心为何管事求情,奈何根本不敢进去。
夏安不知情,低头往里冲。青柏被胡主事截住,不让他往里送死。
施刑是在刑堂大厅,进了门,穿过一条窄道就是。何管事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哀嚎声也渐渐小了下去。王爷的意思是直接打死,不必耍什么花样,所以何管事的痛苦还算是比较轻的,为此,成大方自觉无趣,和另一位主管告假到后厅收拾刑具去了。
夏安一路冲进去,首先入眼的就是惨不忍睹的何管事,再看不见其他,猛地朝何管事扑了上去,不停落下来的板子通通招呼在了他的身上,痛的他忍不住惨叫。
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住手。”
板子停下来,夏安从何管事身上滑落。他总共才挨了四板子,并不碍事。那声音他听的不甚清楚,但能辨得出来,侧头瞧瞧已陷入半昏迷的何管事,夏安咬咬牙,膝行过去,不断地给王爷磕头:“求王爷饶了何管事吧,求王爷放他一条生路吧。”
孟原义见是夏安,忙叫人往外拉他。求王爷放人一条生路,别开玩笑了,王爷能让何管事只乱棍打死,已是少见的恩典了。夏安挣扎不动,孟原义责骂下人:“没用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让人进来,还不赶快拉出去。”说完心里惴惴,他这样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在救夏安,不知王爷会不会发怒拦下,连夏安一块处置了。
他偷眼瞅王爷,但见王爷面色冰冷,瞧也不瞧哭求的夏安一眼,登时放下心来,让赶紧将人拉走。
谁料,夏安被往外拖了几步,忽然挣出束缚,跑过来,抓住王爷的衣摆,一个劲儿的求王爷饶命。夏安手上都是何管事的鲜血,将王爷身上的绛紫绸袍弄上了一团团污黑。
孟原义大惊,顾不得掩饰,亲自去拉夏安。王爷仍是当做看不见夏安的样子,端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孟原义将夏安拉出去后,生生的打了个寒战,派两个人将夏安锁在了刑堂后面的柴房里。
回去,却发现屋子已经空了,洒扫的小童正在泼水清理血迹。他疑惑问:“王爷回去了,人已经死了么?”
“王爷饶了何管事一命,差人将何管事送回阿堵院,还派了御医过去治伤。”
自打进了王府,孟原义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从王爷的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来呢。他准备了条湿冷的布巾,打开柴房门,看见夏安抱着膝坐在墙角,便走过去蹲下,用布巾给夏安擦脸。
夏安又惊又怕,伏在孟原义怀里大哭。
等情绪缓一些了,孟原义才开口:“何管事没死,王爷饶了他。”
夏安一时止不住,打着嗝问:“真的么,你没骗我?”
孟原义被他逗笑:“骗你作甚,还不快点起来,擦擦手上的血。”
夏安擦干净手,就要回去瞧何管事。孟原义却不许他走:“你回答我个问题再走不迟。夏安,说不说实话都随你,我只问一句,你跟王爷是不是有过……交情?”孟原义实在说不出夏安是不是被王爷占有过的话来。
夏安垂眸道:“只不过是为王爷效过力,哪里配谈什么交情。”
“可我看王爷倒是很重视你。今天王爷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却能因为你而宽恕一条人命,不是看重你是什么?”
“是因为我?”夏安也讶异,随即心头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
折腾一番,回到阿堵院,连晚膳时辰都过了。青柏在院门口等他,跟他说管事已经被送回住的院子修养了,刘主事提为副管事,暂代一切职务。
他不许夏安去看望何管事,拉着夏安回屋子。火盆上热着碗粥和馒头。青柏盯着夏安吃下去半碗饭,才吐了口气,说道:“可把我吓死了。何管事回来都不成人形了,刚醒就抓着我问你回没回来,我怕他担心,撒谎说你回来了,受了很大惊吓,所以在屋里静养呢,何管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我没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夏安勾起嘴角温润一笑。
青柏更放心了,说道:“你没事就好,我也实在腾不出精力照顾你了,何管事那边我担心的很,我先去看看。晚上,我来这边陪你睡吧?”
“不必,那么窄的床搁不下咱俩,我累死了,晚上还想着好好睡一觉呢。”夏安张嘴打哈欠,很累的样子。
青柏彻底放心地走了。
他一出门,夏安便将饭全吐了出来,还不停地干呕。
强打着精神,将一屋狼藉收拾好。夏安从何管事的屋里抱过来被子,做成竖长条,在上面盖上自己的被子,做成有人在睡的形状。他自己躲在床的对侧,那里有个暗角,蹲在那里轻易不会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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