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阿絮又说:“神魔辨识个体凭的都是元神,你戴个面具有什么用。”
蒲牢回道:“娘子此言差矣,辨识元神那都是大佬们玩的高级玩意,这海中区区鱼虾小蟹,大多还是看脸的。”
阿絮冲上去拧她耳鳍,“你变个模样不就得了,难道你不觉得戴个黄金面具招摇过市更引鱼注目吗!”
“呃。”蒲牢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一般,“真的哎。”
阿絮拍她脑袋,“秋宁你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智商简直就为负!”尤其是在一些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性问题上。
等等——阿絮思绪忽然一顿,转头看向蒲牢,蒲牢揉着耳鳍,可怜巴巴地回看她。
阿絮想到,就是因为是“小孩都知道的常识”,蒲牢反而才会不知道。有的时候,她连小孩都不如,表现极其幼稚,让人匪夷所思。或许蒲牢丧失的,就是“孩子”的“过去”。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君,常年征战在外的兄长,贪玩闹腾的弟弟,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妹,蒲牢的童年,除了沉默和修炼,似乎都是空白。
她或许没有向长辈撒过娇,没有在青春叛逆的时候跟朋友分享过心事,还没有体验过被人呵护照顾的滋味,就被开世龙神叫去,对她说:“你三个哥哥忙于战事,家里你最年长,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于是她在迷惘和思考中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责任和使命上。
当她迷惘着,思考着,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不再为一个人恐惧时,被开世龙神叫去,对她说:“你是九个孩子里性子最稳重的,所以为父决定把水族托付给你。”
于是,当八位龙子住在梦里的宫殿安闲过日时,她一个人留在了凡尘的青宫,监管华夏水域,治理江河湖海,为水族征战八方,协调各族利益,统率龙族万年,成就水族的繁盛兴旺。
于是,她成了海皇。
一个,没有撒过娇,没有耍过混,没有“孩子”过的,从头彻尾成熟到底的海皇——哪怕最初的时候,她只是努力藏起胆怯懦弱的心,用倔强和冷漠武装自己的“坚强”,以及用自尊心累积起来的“成熟”。
可是啊,虽然这个龙现在真的已经很成熟了,但她缺失的“童真”始终无法补全,所以现在只能偶尔通过犯傻的形式展现出来了。
思及此处,阿絮释然地笑了。
蒲牢看阿絮笑得突然,不知她在想什么,还有些担心,害怕自己哪里惹她生气,竟让娘子气极反笑了。
阿絮开口道:“但是你很可爱。”
蒲牢怔住了,刚才娘子才说她笨啊,怎么忽然就改口了?
阿絮说:“你怎样我都爱你。”
蒲牢抱紧她,说:“你才是小笨蛋。”
阿絮吻她的下巴,捧着她的脸颊,深深凝视她的凤眸,说:“那大笨蛋永远都要和小笨蛋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再生一个小小笨蛋,看小小笨蛋生小小小笨蛋,好不好?”
蒲牢眸中波光潋滟,眉眼舒展,唇角微翘。她说:“好。”
阿絮回抱住她,靠在蒲牢肩头,长长地舒气。她想:被秋宁爱护着长大,真好啊。
两人一路向西,阿絮穿着雪白的长裙,张开双臂赤着脚在水面缓慢前行,蒲牢慢悠悠跟在她身旁,不时远远望她一眼,捋过被海风吹散的发丝,又转头跟盘旋的海鸥了解这片水域的近况。
天边的乌云越聚越多,重重叠叠犹如黑城压境,一阵强劲的海风袭来,卷起惊涛骇浪,空中顿时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昏暗的海面,阿絮转过头,姣好的面庞打上了白亮的电光。
“秋宁。”阿絮朝蒲牢跑过去,脚下荡开层层涟漪,抱住她说:“暴风雨来了。”
蒲牢把她搂在怀里,“害怕吗?”
阿絮笑道:“我是龙啊,我可以制造暴风雨,怎么会害怕呢?”
蒲牢说:“那我怎么记得,有的龙小时候一遇到打雷闪电就怕的直往我怀里窜呢?”
“哼!”阿絮鼓鼓腮帮子。
蒲牢拉住她的手,说:“还是下去吧,海面上吹着风也不好受,明早天亮了再出来享受你的阳光?”
“好吧。”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阿絮有些舍不得,蒲牢说:“海下也有城镇,你还没去玩过吧,走,我带你好好玩玩。”
“真的?那好!”听蒲牢这么说,阿絮才又高兴起来,准备跟她回去海底,身子沉了一半下去时,她突然看到浓厚的海雾里慢慢现出一道渔船的影子,拉住蒲牢说:“秋宁你看,有艘船。”
风雨交加里,一艘渔船摇摆晃悠着冲了出来,船帆已经破损,整艘船在雷雨和怒涛的拍打下脆弱不堪。
蒲牢说:“这种天气情况很不妙,十有八-九会沉船。”
阿絮腾身飞起,跃出水面,朝蒲牢伸出手,“去玩玩?”
蒲牢一笑,“有何不可?”握住阿絮的手,搂住阿絮的腰,带着她踏浪前行,右手一挥,海浪中浮出一只木舟,抱着她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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