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处死封常清、高仙芝之后,任命哥舒翰为统帅,镇守潼关。唐室本可利用险要地势暂时死守,保卫京师;但唐玄宗与杨国忠急于平乱,迫哥舒翰领二十万大军出战,最后以失败收场。潼关一破,都城长安震惊,失陷在即……”
我听得激动难平,手中狼毫撇捺时微微颤动,他微侧过头,笑道:“字可写得好看些,不然抄录时我徒儿要瞧不清了。”
我点头笔下却愈发潦草,百十年来大唐国泰民安,独此一战险些颠覆整个太平盛世。这样的事我岂能不想知其细枝末节?偏偏当权者明令禁止国民言及,如今有昔历之人说与我听,当真难以自持。
“藏剑山庄虽处江南,并未被战争波及,但身为大唐子民,吾等也不能身免。藏剑家学渊源,以儒立身。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忘忠君爱民之念,誓与狼牙军不两立。庄主发门主令,命藏剑山庄弟子襄助唐军……”
他突然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朋友递上一杯酒,他却推开,自己伸手抓了桌上那一整壶,仰头就喝。我知道,接下去的将是他不愿提及的一段往事。
“庄主发门主令之后,更是亲自开炉,率庄中弟子,取西湖血铁和湖边寒泉冶铸兵刃千柄;并且开藏剑武库,清点庄中所藏兵器,共计千余把;又命三庄主叶炜带这些兵器前去朔方军营中助阵。二庄主叶晖同剩下两位庄主出尽庄中钱财,购买粮食衣物,前去战乱地区赈济灾民。
几日后,六月十四,夜,大师兄找我去他房中有事相谈。
他与我一样,不愿住缀饰过多的屋子,也在西湖边上搭了个木屋子,故我只少少行几步路就到了他的住处。
推门而入时,恰巧他在倒酒,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嘎吱声惊到,他手一颤,几滴醇香酒液滴落在木桌上,顺着木桌纵横之文淌了下去。
他抬眼看了看我,继续为另一个杯子倒酒,他常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问繁文缛节,凡事随遇而安,是如何就如何,只这一杯浊酒不论如何都断断不能少,许是受他影响,我从来也是酒不离身。
他招呼我过去,先干了自个儿的一杯,然后看着我,直到我喝下那杯酒,才说:“长安可能要失陷了,昨日凌晨,皇上出逃了。”
那时山庄中铸剑与分发粮食之事都由我掌管,常常应顾不暇,此刻才幡然醒悟战事竟都没有顾上,他这般一说,我手中杯子倏然落了地:“那?……”
他似是看透我在想什么,继续道:“为掩护圣上离开,东都天策府,受令坚守长安,誓死迎敌。”
桌上的红烛左右摇摆着火焰,印地屋子里浮影片片,如同魑魅魍魉诡异地舞动,师兄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惨白惨白,他直勾勾盯着我:“你听见了没有?天策府上下,坚守长安,至死不归!此令一接,世上,再无天策!”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一锤,然后死死拽着向下拉,一沉便到了底:“天策府接令了?”
“接了。”他喘息着,像是刚经过一场恶战,失神般不断喃喃,“接了……”
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可自己又能好上几分,我倏然站起,凳子被一撞之下弹在身后墙壁上,我急声:“师兄,并非师弟不听庄中调度,只因弟子有刻不容缓之事,今日定要连夜出庄去办!还望师兄替我向师傅请罪!”
说罢我不及朝师兄作揖,提剑便走。
门前是与我屋前一般的鹅卵小路,其上落了如水凉月的华纱,看着就叫人心寒。我运气游走,脚下一踏,飞身入了夜幕,耳中,是师兄吟唱之诗:‘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闻江湖铸青锋。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跟疯狗一样的更新速度。。。。。
☆、花间游
按照我的脚程,只还需一日,便能到长安城。如今过了日暮时分,深缁很快笼罩上来,漆黑的夜空中似凝固了点点水墨,这边一片,那边一缕。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一阵轻微却笃定的吟诵之声兀然而至。
我收了气力落地寻那声音的来处,此处近长安城郊,难免受些微战火波及,若是百姓早该离开了,若不是,那又是谁?
地临江河,处处枯树断垣,不见人影鸟兽无踪。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我循声而去,是一块硕大巨石,一人靠坐其后。他手中端着小酒坛,腰间还有一壶,另外揣着一支笔。他见有人来便起身打量,看他的模样,一身玄青长衫黑锦靴,云发如瀑步翩跹,身如青松声轻浅,一睹便知莫等闲。
“少侠可是藏剑之人?”看得出他已微醺。
我答道:“正是,不知少侠你?……”
他似乎站不稳,趔趄了一下靠住巨石,才道:“在下方才见你轻功游走,正是藏剑山庄的百转千回,果不出所料。”的确,藏剑山庄独有的轻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百转千回。从前那人有提过天策府轻功的名字,那时我没有仔细听。如今想来,约莫是叫游龙步。游龙,当真配他们天策府的英伟之感。
“少侠?”
我回过神,朝他作了一揖:“如今此地已是战乱地区,为何在此逗留?”
“不知少侠可曾听过晏几道的《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说罢他仰头灌了一口,美酿从他唇边淌下来,说实话,我有些眼馋了。
接着他反复反复诵读这句话: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我皱起眉,微露愠色:“如今山河破碎吾等皆身如飘絮,怎还有心思念男女之情?”
他从如瀑黑发中抬了抬眼,我也不知他是否在看我,只觉得他的目光蕴含着我看不真切的东西。他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纵我高呼保家卫国,心结却无法释怀,我又怎能心中想,嘴上却否认呢?”
想的确是如此,更不论他人所想我又怎能左右,这般,便道:“还未请教尊姓?”
这时候他似乎是有些醒了,正正经经回答了我,也没有整些让我头疼的诗词来:“花,花间游。万花谷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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