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皇不能总在傅墨房间里,但他就在隔壁书房,傅墨都会不安,一个小时见不到人就要找他。管家一刻不停地被傅墨使唤着去找傅明皇,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管家跟傅明皇提议干脆让傅墨住在主卧,房间够大,不要说办公,就是叫一帮人来开会都没问题。最后决定傅墨睡床上,傅明皇睡沙发。堂堂军火大教头,沦落到在自己家里也要睡沙发。
有天晚上有人在赌场里闹事,傅明皇的人下手没轻重出了人命,他不得不去一趟。那时傅墨已经睡下了,傅明皇才刚到赌场,傅墨竟然有心电感应一样醒了,他起身不见傅明皇,吓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傅明皇接到傅墨的电话,对面的声音很着急,接通就问他在哪里。
“爸爸在外面处理点事。”
“处理什么事要你现在出去!?”有什么事要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走,除非是他办这件事要避着自己,不好的预感爬满傅墨全身。
又来了,以前傅墨动不动就要吼他,现在傅明皇听到竟然还觉得安慰,他哄道:“赌场有人闹事,你先睡,爸爸很快就回去。”
“你现在回来!”傅墨捏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他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已经超出了坏脾气撒娇的范畴了,傅明皇隐约觉得傅墨总是这么一刻不离地黏着自己,似乎不只是依靠,倒像在防什么似的。
傅墨不得已求他:“求你了,爸爸……回来好不好……”
傅墨从不求人,他要什么从来就是张口伸手向傅明皇要的,这下开口求人,傅明皇哪还管他是不是在防什么,恨不得立刻飞回傅墨身边去。
“好好,爸爸现在就回去,你别急,乖。”
洪斌荣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面前就躺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呢,他竟然在跟儿子这么腻歪地打电话。
傅明皇迅速处理完现场的事马不停蹄地往家赶,管家给他打开花园大门的时候,他看到傅墨裹着薄毯正站在家门口。
傅墨竟然在等他,傅明皇上去把他抱进怀里,“晚上凉,怎么出来了。”
回来就好,傅墨不作声,轻轻推开傅傅明皇朝楼上走去。其实只要傅明皇想,他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出面找潘雨梅,但傅墨现在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保护好他未出生的孩子。
这件事闹过之后,傅明皇是彻底不往外跑了,就是辛苦了洪斌荣和其他几个人两头跑。公司里都有传言说大少爷得了重病,老板公司也不来了就在家里陪孩子,公司上下都知道大老板对这一个独苗有多宠爱,传闻越传越歪,到最后都成了傅墨得绝症了。
傅墨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就算这段时间食欲不好营养跟不上,也只是拖了个把月就痊愈了,只不过身上尚有些青紫还有淡淡的痕迹。
一直这么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说他病重的风闻都传到傅墨的耳朵里了,傅墨跟傅明皇提出要回去上班。傅明皇担心他的身体,医生又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说没问题了他才同意。傅墨回去的第一天,所有人见到大少爷都跟捧着菩萨一样伺候,包括傅明皇。
傅墨跟助理在茶水间开玩笑,说我哪儿那么脆弱了,就是生个病而已,这会儿都好了。
助理说总裁都跟在后面恨不得给你提鞋,我们哪敢怠慢。
傅墨笑着说也是,那你们就把我当太上皇供两天吧。
傅明皇在走廊另一头看着两人说笑的样子,傅墨笑起来那么好看,可现在他在家里几乎从来不笑。
第15章 喂食
傅明皇又想起那天晚上傅墨不让他出去的样子,其实傅墨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不会离开他的承诺和姿态,可是傅明皇却觉得那么空虚,那么悔恨。傅墨身上的伤会好,可他心里的伤好不了。傅明皇不时在午夜醒来,跪在床边看着傅墨的睡颜都会分外痛恨自己,从前傅墨就不愿意接受他,现在他把狠事都做绝了,傅墨看上去变得听话,却依然在拒绝他,而且拒绝得更彻底。傅明皇悔得肠子都青了,真是何必当初。
有时候傅明皇会想,自己那个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傅墨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无论用不用强,傅墨从来就不想要他的爱情。或许他不该如此逼迫,或许偶尔也应该站在父亲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父亲始终要对孩子放手的,而不是占有。
可是一想到要放手,傅明皇就浑身发冷,他放不了手。傅墨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真要放手,那就是放掉他此生的希望。
没过几天,傅墨说想回自己房间睡。放在以前,他想回去肯定就自己回去了,哪里会问傅明皇的意思,但他现在似乎在怕傅明皇。想想也是正常的,被自己的父亲做了那种事,谁不怕。
傅明皇也怕,他怕再刺激到傅墨,但又放心不下,问傅墨愿不愿意睡在主卧他好照顾,他就睡在沙发上,绝不做其他的。这次傅明皇是真的在跟他打商量,傅墨不愿意他也绝无二话,语气都温柔得化成水了,甚至还有请求的意味。
傅墨看着傅明皇这么放低姿态的样子,他是比以前收敛太多了,有时候连碰自己一下都诚惶诚恐。原本是这么强硬又不可一世的男人,傅墨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觉得有些可怜。
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傅墨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他很快就搬回了自己房间。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傅墨规规矩矩地去上班,傅明皇依旧把他捧在手心,他倒是比以前乖了,很少跟傅明皇闹脾气。但是傅明皇知道这是傅墨无声的拒绝,比他以前的无理取闹更坚决,也更冷漠。
傅明皇想了很多,就算不做那件无可挽回的错事,他也有很多办法可以告诉傅墨自己的想法和心意。想到后来都觉得自己可恨,明明有这么多办法可以好好说服傅墨,可当初怎么就选了最不堪的一个,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法跟傅墨开口好好谈谈,他觉得自己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了,更不要说求得原谅。
傅墨那天奔溃哭泣、痛苦求饶的样子总是出现在傅明皇的眼前和梦中,有时夜晚惊醒心痛得像被刀刮过一样,这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傅明皇不说,傅墨也懒得知道他在想什么,例行公事地接受傅明皇的殷勤,然后数着日历过日子。潘雨梅经常给他发邮件,都是发到许锦辰那里,许锦辰打印出来送到傅墨手上,傅墨也会写好回信让许锦辰帮忙传回去。这些信倒给了傅墨不少安慰,潘雨梅总是问他最近有什么新鲜事,过得好不好,也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已经会踢妈妈肚子了。还说这边的保姆照顾得很好让他别担心。
傅墨看这些信,能感觉到潘雨梅是真挺爱他的,有时一个“想”字都没有,全篇信纸上缺是满满的思念。他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为了自己的自由把人家姑娘害到背井离乡的地步,但又很庆幸还有潘雨梅陪他度过最难熬的日子,他孩子的妈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傅墨对此心存感激。
潘雨梅来信说预产期确定了,现在一切都很顺利,这让傅墨心情很不错,他哼着小曲在房间里整理明天开会要用的文件,上个星期出差他还没来得及看月度报告。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傅明皇,现在傅墨在家不锁门的时候傅明皇也不轻易进来,每次都等到傅墨同意他进去。
声音隔着房门传来:“墨,下去吃点东西吧。”
“进来说。”傅墨头也没抬,用燕尾夹把看完的东西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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