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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赮儿这么一问，龙戬起先是怔了一怔。暂且不说这一席话听来简直和相邀无异，光他这付全身赤裸、仅用一条不厚不薄的布料遮蔽的模样，龙戬都要差些把持不住，他只能以笑掩饰自己的动摇，回：

「汝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得利用为师的溺爱了。」

然后，取了调羹和那碗清粥坐到床畔，勺了一匙抿了小口试温后，就往赮儿开开心心张开的嘴里送了进去。

那日在草茅外见过之后，龙戬久久未再遇千乘骑，即使是返回顾命府必经的宰相府前道都没再碰头。作为多年好友，龙戬自是几番想要派人去探问，但想到当初拒人在前的也是自己，现在却欲挽回未免太不知好歹，最后心里挣扎间也就作罢了。

「…子…主子，龙戬大人，您可有听到宛春的话呢？」

身旁传来贴身侍童担忧的声音，龙戬眨眨眼回了魂，才发现自己穿了半晌的朝服只套进一边的袖子，侍童宛春提着另一侧的袖子等了好久却不见他下一个动作，那一双细如燕翅的眉形流露的愁，不亚于缠绕在龙戬心头的烦恼。

赶紧抬手让宛春为他理衣，龙戬淡淡叹了一息，自哝：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吾也真是的……」

「主子是在担心宰相大人吗？…宛春自幼便跟随主子，自然知道主子跟宰相大人最好，出入朝廷总是并肩而行，下了朝必定到顾命府来下棋浅酌。……」

不忍伺奉的主人被愁思烦扰，宛春在替那一头白绢理绪之时，语：

「…所以主子莫要担心，宛春相信千宰相只是国事繁忙不及举杯叙旧，说不定今日前往面圣，主子便能见到宰相大人正与圣上促膝长谈。」

是呀！他都忘了今日寅时，宫中派了令厮前来宣读圣旨，要他天色一亮便前往朝厅面见王兄。

〝要真是这样，吾就不需这般庸人自扰了。……〞

龙戬在童侍为自己绑上缨带后便遣他下去了，望着身前铜镜里衣装端正的自己，他顿觉心里一阵苦涩：就算贵为顾命大臣，也难用半生的荣华富贵换一段长久的至诚情谊。

晨鼓在破晓一刻敲响，鼓声未歇时龙戬已套上与朝服相配的翘头鞋，步出顾命府的朱色大门，伏身入八人大轿前往数旬没再去过的宫殿。

阔别几个月再次步入朝堂，龙戬明显感到这个昔日文武聚集、满朝菁英的厅堂，如今蒙上了一层昏晦的薄雾，是不安、是猜忌，且正因自己而起。

「龙戬吾弟，多日不见。汝可知兄长此回因何而召汝前来？……」

龙座上的王兄看来依旧陌生，他甚至可以从那语气里听到疏远。

「回圣上，臣并不知。……」

就算猜得一二，他也不能轻意去揣测兄长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