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蕙,我真是这样觉得的。我因为心里爱着你,只怕得不到你,怕你不是拉拉,那样的话,你就不会爱我,我们就无法生活在一起。你不知道,这世界留给拉拉的路太崎岖太狭隘了。有些姐妹明知道自己是拉拉,却不得不勉强自己跟男人结婚。假如你是拉拉,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所以,我就盼望你也是拉拉,这就像指望彗星改变轨道一样,如果你不是,根本就不可能改变。你刚才的那些话,让我觉醒并开始怀疑自己,我究竟是爱你多一些还是想你爱我多一些,你说的才是真谛,假如我爱你,爱,而且惟有爱,才是根据。小蕙,我这么自私,你还会爱我吗?”说完这些话,徐曼怯生生地望着小蕙,这哪里还是那个锐利的职业律师!
“徐曼,假如爱是自己的根据,那我就不管你是不是自私,爱你,就会爱你。再说,我不觉得拉拉的路线就那么狭窄,你想想,爱一个人,就爱那么一个人,不管他是同性还是异性,机会是一样的多,也一样的少,一样的容易,也一样的艰难。亏你还是代理了那么多离婚官司的律师,异性恋里的伤痕累累,你见过的还少吗?”
田小蕙的话让徐曼豁然开朗,她情不自禁地抱紧小蕙,赠送了一个长长的亲吻,然后说道:“小蕙,我感觉更加爱慕你了!哦,对了,你说了那么多,你的‘而且’到底是啥呀?”
田小蕙诡异地撇嘴一笑,“难道我没告诉你吗?徐曼,你别管我是不是拉拉,我拉拉起来不仅快如闪电,而且…而且我发现,拉拉的爱原来那么好玩那么甜美那么满足!”
“这就是你的‘而且’?”徐曼问。
“不然呢?”田小蕙答。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请跟我一起从这里出发,跟随作品中的两位主人公,身临其境地经历一场百合纯爱之旅~本章节里,田小蕙其实提出了一个可能理论上无解的问题,即:性/爱,究竟是先性后爱,还是先爱后性,类似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第2章 她是她的答案
“小蕙,我的手能申请离开一会吗?”说话间,徐曼的一只手在田小蕙的颈项上像弹钢琴那样快速跳动着手指,示意要离开的是这只手。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田小蕙偏要故意发问。
徐曼本想抽出手,去刷开手机屏幕看看几点钟了,小蕙这样一问,她便改了主意。
“嗯……”徐曼“嗯”了几秒,一脸坏笑地看着田小蕙,“不是我。是她。她想换个地方。”徐曼的那只手未竟批准便开始行动,沿着田小蕙后背的中心线向下滑动。徐曼感觉到了一条像玉带一样光滑的背脊,想象出自己行走在银色细末的沙丘上,紧接着会是另外的沙丘。还没等到曲线的变化,徐曼的手就被田小蕙按住了,恰处腰际之间。
“快把你的冻爪子拿开!”田小蕙喊道。
“谁是冻爪子?人家的手现在暖暖的。”
“那也不行!”田小蕙将嘴巴贴近徐曼的耳朵,悄悄说道:“好了徐曼,我急尿,得去一下卫生间。”
田小蕙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窘迫了。昨天晚上跟徐曼纠缠着走进卧室,两个人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床边木地板上,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穿好睡裙才到床上,睡裙一定还在五斗橱第二个抽屉里。田小蕙只好随便从地上拾起一件衬衣,不是自己的,就是徐曼的,她用衬衣遮住胸脯走进了卫生间。
“哎呀!原来八点多了,难怪我肚子有点饿了。”田小蕙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徐曼的叫嚷。
“那好呀,你也不用帮你的冻爪子申请什么了,我们起来一块做早餐吃吧。”田小蕙说着话,一只手撑住胸前的衬衣,另一只手如打扫战场似的,捡起地上的衣裤一股脑地甩到床铺上,然后赶紧坐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腿脚,因为天气有点冷。徐曼也坐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在衣服里扒拉,目标高度一致:首先是文胸。她们惊奇地发现,两件文胸扭扯到一块了,长得一模一样,同一个品牌,同一种颜色,自然也是相同的质地,犹如八爪鱼无法分清彼此。田小蕙和徐曼一起笑了起来,这下困难了。拆分出来不是困难,困难的是不知道谁是谁的。两个女人同样的冰雪聪明,所以一下子意识到了,不约而同地把各自的眼光聚焦到对方的应用位置上。可是,谁也不能一目了然。一个拉扯着衬衣,一个覆盖着被沿;一个是另一个的答案,一个知道另一个不会揭晓答案。所以,她们谁也不要求谁,谁也不为谁失落。此时更有一份神奇,要等到两个女人后来一起回忆这一幕时,又同时说出来才知道,才知道此时此刻她们彼此对望的那种眼神,简直无以言状,只能从当时两人心里共同飘过的一首歌的旋律里,去体会出如梦似幻的某种意境:“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
“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你悄然走开;
“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看不清对白……【注1】”
其实,田小蕙和徐曼各自的眼光并没有在对方相同的位置上多停留一秒,而是彼此会意的一瞥,然后四只手立即投入了拆分的作业。因为她们知道,就算错,她们只会错一次,而不会错第二次。事实果然如此。当徐曼捷足先登,首先拿起一个文胸,将两个肩带跨上肩膀时,便立即知道了答案。她把文胸退下来,笑嘻嘻地递给田小蕙,“这个太大了,肯定是你的。”田小蕙却羞红了脸,羞涩溢出了D罩杯。
“噫!你怎么还脸红了?应该骄傲才是,这多让人羡慕呀!”
“徐曼,现在我敢肯定,你确实有点坏!”田小蕙双手在背脊扣好了最后一粒挂钩,口里愤愤地说道。
“小蕙,比你小点也就罢了,你看,我的都松弛了!”徐曼也戴好了自己的文胸,正习惯性地双手交叉调适。
田小蕙差点脱口说出“我看到过了”——那意味着她知道她的有些松弛了,而不是意味着她确实看到过了。她也没说出“我不在乎松弛”——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松弛,尽管她可能不在乎别的女人的松弛;而她田小蕙作为别的女人,哦,不对,此等情形下准确地说,应该是作为另一个女人,更准确地说,作为一个爱着徐曼的另一个女人,她也不能这么说,怕徐曼以为她说不在乎只是安慰性的话语,哪怕是安慰本身也不行。爱恋包含着安慰,可是她不能因为身体某个部位无关紧要的松弛而安慰,这有什么值得安慰的哪?田小蕙更不能说出“你哪叫什么松弛呀”——徐曼是律师,办案子要以事实为根据,她田小蕙是医生,诊断治疗不能对身体说谎,所以她不能这样说。
田小蕙无比认真地盯住徐曼的胸脯,然后双手托住徐曼的脸颊,问道:“徐曼,你知道我们女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吗?”
徐曼一下子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于是,田小蕙自己做了解答:“我有的,你都有。我不会有你没有的。你有的,虽然我也有,可是徐曼,你要知道,我会更爱你所有的。”
徐曼简直惊呆了,“我给你跪了,小蕙!”徐曼想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田小蕙能够接连不断地刷新她对她的认识,“小蕙,你还是多年以来我的那个闺蜜吗?不,我看不是,你不是她。可是,假如你不是她,我是该爱她还是该爱你?”
田小蕙无限深情地说道:“徐曼,你说的没错。自从你归来,我便不再是原来的田小蕙了。因为我们不再是闺蜜,我们是生死相依的情人。”
徐曼哭了,晶莹的泪水流到了腮边。那一刻她知道,她毅然决然地回到田小蕙身边是对的。田小蕙没有看到徐曼脸上的泪水,两个人都在不停地穿衣服,徐曼抬起胳膊穿衬衫时正好用衣袖抹去了泪水。其实徐曼宁愿把泪水留在脸上,因为滴滴都是剔透的幸福。
两个人刚穿戴好,田小蕙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医院急诊科打来的,一个意外的眼睑挫伤患者需要马上实施手术,由田小蕙主刀。电话一收线,田小蕙说道,“徐曼,我得马上去趟医院。早餐来不及做了,我喝杯牛奶就走,你自己看看冰箱里有啥弄点吃的吧。”她一边嘱咐着徐曼,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奔进厨房,打开西门子双门冰箱冷藏室,取出一盒946ml装鲜牛奶,往一个玻璃杯里倒进大半杯,扬起脖子一口气喝完,随手将玻璃杯放在大理石灶台上,转身离开,径直走到房门口,操起玄关柜上的手袋,就要开门走出。徐曼愣愣地瞧着小蕙旋风般的行动,末了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一把拉住即将踏出房门的小蕙,用手帮她揩拭唇边还沾着的白色奶沫,并问她啥时候回来。“这可说不准。哦,对了,把家里大门钥匙留给你,回头我再找另一把出来。反正手术做完我给你电话,要是赶得上中饭,我们就在外面吃。”说话间田小蕙从手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了徐曼,走进楼道开电梯抬脚迈入,徐曼只看到她转过身来的一瞬间。
徐曼关上房门,整间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走进厨房,也只喝了一杯冷牛奶,不想吃东西。望着两个并列的空玻璃杯,徐曼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洗干净放到碗碟架上。她突然想起床铺还没有整理,就又走进卧室。整理拾掇中,徐曼惊奇地发现,卧室的一半是为她准备的,或者应该说,卧室完全是为两个人一起准备的——两个床头柜,一个内装田小蕙的小物件,另一个则是空置的,而且擦拭得干干净净。房门一侧整面墙都是订制的纯实木衣柜,内配格式相同的单位恰好两人平分,田小蕙的那部分自然已经叠放或悬挂了衣服,而预留给徐曼的则虚位以待。有一处双开门打开后,内部是颇有心思的精巧设置,诸如领带、腰带、纱巾、丝袜、文胸都可以分类存放,不过是单式的,无法截然分配,但徐曼看出了田小蕙的温馨提示,即这是她和小蕙共同利用的空间,甚至可以共同使用存放物本身。“噢,不!”徐曼撇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其他都可以,文胸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区别开来,总不能每次都等到小蕙戴不上去的时候再还给我!”整个卧室非常宽大,但没有配备影像音响设备,床尾放了一张花梨木支架的绒面沙发,长度与双人床一致,两端是各自向外展开的扶手,这种沙发叫做“榻”,榻距离墙面还有大约两米的距离,正对着一个宽度足够两人同时使用的精致梳妆台。梳妆台只配置了一个真皮小凳,徐曼会意地笑了笑,心想看来是谁先起床洗漱谁就先用,或者谁急着外出就让谁先用,或者谁都不急那就看谁抢先坐下,另一个人也不要紧,坐在后面的榻上同样可以补水保湿涂脂抹粉,反正早晨的阳光角度正好,照射进来足够明亮,况且镜前灯也足够照明了。还有,那些梳妆打扮的工具可以共用,首饰可以分享,至于化妆品本身,各人肤质不同,内分泌系统有别,可是徐曼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搂乱混淆,难道还有什么物品能比得上护肤品美白素眼底霜润唇膏,更让女人了解得那么透彻那么知根知底那么纤毫毕现那么准确无误吗?
从卧室出来,徐曼觉得可以接下来考察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不需要顾忌主人不在家,不需要顾虑自己进入这个家还不足二十四小时——所以她才需要察看了解呀!徐曼先后走进两个房间,一间是约十几平方的简约卧室,起初以为这是为小蕙的儿子准备的,但看起来不像,完全中性的配置和装饰,谁都可以使用,假如能接娇娇过来,也可以在这间卧室小住。闪出这个念头,徐曼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复而愧疚起来,发现自己回到中山竟然不是首先想到女儿,而是本性使然挂念着自己的幸福,尽管女儿的幸福是她的幸福的组成部分。另一个房间是书房,两个对称墙面各有一个宽敞的书柜,一个宽度超过一米二的半圆形工作台摆在中心位置,没有配置侧柜挂屉,只见简洁的四条腿,两边都可以坐人。窗户对面的那堵墙下摆放了一个双人沙发,墙面挂了两幅啡珠胶水晶照片,一幅是小蕙母子合影,一幅竟然是徐曼和自己的女儿。
看了房间的一切,徐曼似乎明白了一切。昨晚她投入小蕙的怀抱,两人激情相拥时,小蕙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拉拉但爱她,此刻,徐曼觉得小蕙的境界,远远超出了她自以为爱小蕙的程度,小蕙是不是拉拉根本不重要,未经沧海难为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行,我要去找小蕙,去医院里等待小蕙,我一刻都不想离开小蕙了。
然后,徐曼锁好房间大门,走进了电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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