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桩刑部案子,谢无陵写过一道手书予赵祚,书着“拢沈”二字,谢无陵却凭着这案子,接了陆家的欠,但他并未向赵祚提过。
赵祚如今问来,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陆家老爷子与我曾见过,讲过个中曲折。沈家自是文臣世家,三郎君又独树一帜,能掌兵戟,陆家本是武将世家,你欲行走那部,自然这沈家三郎与那陆家,一家也不能少。”
况沈陆二家近年不和,自不能让一人掌于手,遂只能让赵祚“拢沈”,谢无陵“接陆”。不过这话谢无陵不说,赵祚心下也能算得分明。
谢无陵手下落子,声音仍旧低了许多,怨声道:“那案卷宗尚有语焉不详可代替,我这同你书信,每次不过四五字,要如何事事详尽?”
赵祚听着这“语焉不详”后,便未多置一词,反是眸色更深了。
那便是谢无陵着戏炮的缘由。
当初书生一口咬定了陆家不放,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赵衡有日来寻雍国公,谢无陵捻声将那从扬州娘子那处学来的唱腔,往院里唱了几段,惹来了那赵修与赵衡。
惊堂木一响,这被谢无陵从陆家家主和赵祚那处凑来的故事,便成了后来扶风戏台上的经典话折子。
细听来,无非是个娘子与那官家公子生了情义,落第书生心未甘,还倒打了一耙的传奇故事。
赵衡初入人世,自然不信这个中曲折。谢无陵便问了他要了一身戏袍,约了一局赌,赌上几箱金叶子。
过了几日戏袍送到,当夜谢无陵便寻了出宫来的元裹替自己点妆,着袍。楚柳细腰,眉目生媚,桃花眸里的光华更是灼人。饶是不近女色的小沙弥,见了谢无陵,也赞了一句美。
更不论赵祚和赵修都渐深去的眸色,只是谢无陵不曾看到。
又同赵衡入了小牢,狱卒灭了明灯,谢无陵方掌了灯,细声起落一句“范生”,惹了那书生回眸。
谢无陵恐他看出端倪,不敢离他太近,一直立于小牢阶上,那书生目光能及的位置。
娇滴滴便是一声:“本愿与你长相守,同偕到老忘忧愁……”接着便哼了几句才学来的扶风戏子最爱哼的情爱话儿。
带着些许生疏地停顿,却让那书生以为是哪处疼惹来的,心下更生了几段怜意。
不需多时,书生当是那戏子还魂,该说的都说了来,不该说的,连着那些压在心底的情啊怨的都一并吐了来,还吐了句,不是他愿如此,而是有人教他如此。
只是那关于身后谁人的话儿才问来,便有人将赵衡叫走了,这事儿便中断了。
那人便是赵祚提前通了气儿的沈家人。
赵衡走了,谢无陵自然也无需留在牢里,这书生是如何了的,他自然不知。
但结果是书生卒于大理寺监牢便是了。
赵祚跟着谢无陵落子,他走何处,赵祚困他何处。
惹得谢无陵气极了,直道:“小先生今日不宜对弈,不下了!”
“那便不下了吧。祚也该回去待夫人与羡之了。”
“诶!”谢无陵见赵祚起身,赶紧唤住他,“梁斟,为何寻梁酌?”
“姐妹说些体己话罢。”赵祚将目光避开,敷衍道。
谢无陵看着赵祚的态度,蹙了蹙眉头。
想来到底皇家的事,不便多问,找了这个由头在心底为赵祚开脱,这才将眉头展开来,扬声道:“王孙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愿与你长相守 同偕到老忘忧愁
应该是黄梅戏里有一部戏里的唱词 我忘了是啥…我去查查
这里提到的刑部案子在前面有一章,由羡之交代过,这里是把语焉不详的那段补充了。
最近开学…小学生作者忙着补作业…所以没有及时更新抱歉惹。
第46章 观之身世
更夫敲更过三轮,夜里的寒意自然更甚。
谢陵的面色苍白许久了,在烛光下早看不清分别了,几个孩子的心思同赵祚比起来,还是少了。
赵祚心下最恐得谢陵如今身体本受不得劳累,今夜又受了夜寒。便在谢陵说完与桑落那夜醉酒的事后,叹气起了身,唤宣城主掌灯,领着众人往居衡走去。
羡之与岐二人受了赵祚嘱咐,分别走于谢陵左右,替谢陵挡了来自左右岔口徘徊着的风。
虫声在扶风城的下半夜里响得欢快,一行人却各自无话地走着,是赵祚最启了声,说起了当年晨时杏树下待谢无陵的那段故事,只是当初谢无陵未细问的事,放到了今天,有人却忍不住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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