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老师,我随你学了整整四百年,您一直都在骗我?”
那个祭祀身有灵根,跟过去两千年的历任族中祭司一样,从襁褓中就开始跟随灼岩学习,现在才知道自己所信奉的一切都是私心构筑的虚幻,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响,随后,他猛地把手中的木杖掼在地上,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有族人抢上来扶住他,一摸他的鼻息,低下头道:
“祭司大人,去了。”
想要一个人死,真的很容易。
原本站在祭司身后的一位长老缓缓走上前。
祭司的眼睛仍然睁着,所看的就是祭坛背后的狱法山,高耸的火山顶在深深夜晚犹自发着红光,那里在夏天总是传来阵阵的痛嚎声,伴随着这些声音,他们会欢呼,会庆祝,会祈求上天,让诛邪来得更多些、再多些,让山上的邪魔为他们承担所有的苦难。
长老的手掌抚过那双眼睛,让它们闭上。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长老的嘴里发出来,他直起腰走到燎娅面前,然后跪了下去,深深行了一礼。
“两千年,您为祝部做的,我们永世难以还清。”
这是终于有了个会说人话的?
宋丸子凑过去看着个头发半白的长老,说道:“要是随便跪跪就什么事儿都能了了,那这世上的人用膝盖走路,就万事无忧了。”
梦昙花的香气从她身上幽幽传出,钻进了别人的鼻子里。
长老抬起头说:“我们到底也是受人蒙蔽,灼岩所做的事情,我们全不知情。”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燎娅,只能又低下头去在地上磕了个响的。
“您想要我们如何补偿,举全族之力我们定能做到。”
这时,灼岩又开口了,有些费力,却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当年,我把你送上狱法山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
用尽力气翘起一根食指点了点那些用痛恨和复杂目光看着自己的人,灼岩笑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出来,现在整个部族都当他是罪魁祸首了,那怎么能行呢?
想要脱去罪人之后的身份,想要消掉身上的罪纹?
那怎么行呢?
燎娅看着他,这一个晚上,她承受的痛苦更甚之前千年,如果她的心智也如那个倒地而死的祭司,她怕是已经死了千百次,可她还站在这儿,她要知道一切,她要知道自己这些年的痛苦真正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你的飞马女骑,被她们亲人下了药、打断腿,被男人们扛回家生孩子了。你的龙火天马也想去救你,那些人,就把所有的天马都杀了吃肉。哈,哈哈哈哈哈哈……燎娅,逆天何其难,杀亲何其易,跟在你的身后我们所有人除了战争什么都得不到,可杀了你,杀了你们,他们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以为他们是真的相信了我么?!你以为他们心中不会想我是骗他们的么?可他们还是信了,还把谎言一代代传下去,他们还是恨不能让你去死,才会有飞刀一把又一把地出现。这才是真相!这才是你用尽了所有去换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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