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史叔刚吐纳两下,感觉气息顺畅,知道是杨过手下留情,饶了自己性命,心中感激,急忙作啸喝止群兽,但那数百野兽见血发狂,这时已不听他的号令,兀自向一窟鬼猛扑狠咬。
杨过游目四顾,见众鬼命悬一线,再也耽搁不得,当下左手抚腰,仰天长啸,霎时间龙吟般的啸声直上天际。
郭襄听到这般振聋发聩的巨响,顿时花容变色,直觉心神剧震,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小龙女连忙握住她的手掌。郭襄定了定神,觉得有一股暖气从小龙女的手掌传了过来,便知她是以内力助自己定神,于是闭眼暗自运功,顿时灵台清明,一片宁静。
响彻云霄的啸声悠久不绝,在场除了小龙女、赵敏、郭襄外,只听得人人变色,群兽纷纷摔倒,接着西山九鬼、史氏四兄弟先后跌倒,史叔刚和十余头大象也是勉强站立。那神雕昂首环顾,甚有傲色。
杨过见群兽已被震住,当下右手长袖一挥,住口停啸。过了片刻,摔倒的众人和群兽才慢慢站起。豺狼等小兽竟有被他啸声震晕的,其余猛兽不等史氏兄弟呼喝,纷纷夹着尾巴逃进树林深处。
史氏兄弟和西山一窟鬼平生哪里见过这等威势?只呆呆地看着杨过,竟不知说什么好。
小龙女甫听杨过啸声,便知他内功已有极深造诣,已然胜过自己和敏儿,暗暗为他感到欣慰。赵敏明白他定然吃了不少怪异蛇胆增力,又在洪水海潮中苦练武功,内外兼修,这才能在短短十年间,将内功练至化境。
郭襄见识了杨过这般神功,万分钦仰,满心欢喜地看着他。
杨过看了看郭襄,大感诧异,暗想:“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地有如此内力修为,竟能丝毫不受我啸声影响?”又看了看她两旁的黑衣人,心念一动,慢慢走上前来,待看清两人是小龙女与赵敏后,顿时大喜,躬身作揖,说道:“杨过参见两位姐姐!”
小龙女微微点头,轻声道:“恭喜你武功大成!”
杨过脸上微红,连连逊谢,说道:“适才班门弄斧,无礼之处,乞望两位姐姐宽恕!”
赵敏道:“罢了,罢了!你先摆平他们吧!”
杨过点头,转身对史氏兄弟道:“史氏昆仲请恕无礼,只因我和西山一窟鬼有约,这才出手阻止你们双方厮斗。等我这事了结后,你们再分高下,我到时袖手旁观便是。”转头向煞神鬼道:“怎么样?你们要一个个的跟我车轮战呢,还是九个一起上?”
煞神鬼被他啸声震荡,虽然翻身站起,但心魂未定,一时答不出话来。
大头鬼一揖到地,恭敬道:“神雕侠,西山一窟鬼的武功和你天差地别,如何敢再动手?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此后有何差遣,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要叫我们兄弟退出山西,我们立刻就走,决不敢有片刻停留。”
杨过拱手道:“不敢!各位既愿听我之言,那也不用退出山西地界。煞神鬼老兄,你放你那四个妾侍回家去吧!”
煞神鬼道:“是!”顿了一顿,又道:“四个贱人倘若不肯走,小人轰她们出去。”
杨过一怔,想起当日煞神鬼五个妻妾跪地为他求情的神色,倒似对他真有情义,于是道:“那也不用。她们倘若愿走,你不得强留;如果愿意跟你,唉,那有什么法子?你说还要娶四个妾侍,这话当真?”
煞神鬼道:“小人不要脸,家里大老婆小老婆打打闹闹,累得神雕大侠费心,又险些害了各位兄弟妹妹的性命,如何敢再胡作非为?小人便有这胆子,我大哥也决不容许。”
杨过道:“那好,我的事已经了结,你们双方动手便是。”说着和神雕退在小龙女旁边。
小龙女伸手抚摸神雕的脊背,微笑道:“雕儿,别来无恙!”神雕呱呱叫了几声相答,显得格外亲切。郭襄觉得好玩,也要上前摸它。
只见神雕突然展开翅膀,便要击开郭襄的手,杨过忙道:“雕兄,不可伤人!”神雕昂首收翅,斜睨郭襄一眼,神色极是傲慢。
郭襄见它轻视自己,毫不介意,说道:“雕大哥,你好大的架子。”小龙女与赵敏听了,心中莞尔,笑着看向她。
这时只听大头鬼道:“西山九鬼擅闯宝庄,落得个个遍体鳞伤,今日暂且别过,但不知宝庄要在山西安业呢?还是回凉州去?劳烦相告,好让我们上门拜访。”
史伯威听他的意思是要登门寻仇,昂然道:“我们兄弟在凉州恭候大驾。倘若我三弟竟然……竟然因此不治,这深仇大恨岂能善罢甘休?不用各位驾临凉州,我们四兄弟自会上门。”
大头鬼一怔,说道:“史三哥本就有病,这事跟我们有何干系,倒要请教。”
史伯威怒气上冲,满脸通红,喝道:“我三弟……”史叔刚一声长叹,说道:“大哥,这事不用再提了。西山一窟鬼也是无心之失,小弟命该如此,不必多结无谓的仇家。”
史伯威强忍怒气,道:“好!”向大头鬼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又向杨过道:“我们武功远不如你,输得心服口服。适才得罪之处,还请恕罪。”杨过道:“好说,好说!”
史伯威走到史叔刚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胳臂,转身便行。
大头鬼听他言语中有许多不解之处,忙道:“史大哥请留步。史三哥说我们是无心之失,除了我们兄弟擅闯宝庄外,是否还有冒犯之处?倘若真是我们的不是,西山一窟鬼杀头尚且不惧,何惧向贤昆仲磕头赔礼?”
史伯威凄然道:“你们惊走了九尾灵狐,使我三弟的内伤无法医治,纵然磕一千个头、一万个头,又有何用?”大头鬼吃了一惊,想不到那只狐狸竟有这等重大干系,当下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郭襄忍不住插口道:“那九尾灵狐和史三叔的伤有何关系?请史大叔说来听听。”
史伯威叹了口气,当下事情的始末对众人说了。原来史叔刚前年在凉州打抱不平,被蒙古王子霍都暗施诡计打伤。史叔刚所练的内功十分特别,受了内伤后历久不愈,须饮九尾灵狐血方能治得。但那九尾灵狐是极为罕见的动物,兄弟五人寻找一年,才在晋南黑龙潭找到它的踪迹,花了极大心血才将那狡猾的灵狐引到这片树林中围捕,眼看就要抓住,却被西山一窟鬼突然放火扰乱,以致功亏一篑。而那灵狐上此一当,以后便会更加谨慎,要再捉拿,那是千难万难了。
杨过听后,侠义心起,向史氏兄弟说道:“在下姑且去出力一试,若是不成,诸位莫怪。”
史氏兄弟大喜,当下向他拜了几拜,道
:“如此便请大侠和山西诸位大哥同到敝处休憩,从长计议。”
大头鬼道:“这祸端因我兄弟而起,自当听从差遣。”
史伯威道:“不敢。大伙儿不打不相识,各位若不嫌弃,便请交了我兄弟这几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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