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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将死的时候记忆会延长，猫九慢慢想起来了——对面根本就没有住人。而今天快递小哥在门外的时候，那丝异样的感觉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妖气，可惜他警觉性太低，完全忽略了。

该死，中计了。

第34章 〇三四

“……”猫九沉默地在前面走, 看着似乎是内心毫无波澜，但额头上一条接一条冒出来的青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卫营往他脖子上套了个锁魂链，另一头牢牢缠在自己手上, 跟在后面不停地碎碎念：“我的天呐猫九！你居然把自己弄死了！这下可好, 天界给九尾灵猫的位子都空出来了结果正主儿居然挂了？？？完蛋回去娘娘一定会抽我的，要说当初就不该跟你打太极, 直接捆回去得了哪儿还有这么多事，唉都怪我一时心软……”

“闭嘴！是我乐意死的吗？！”猫九终于忍无可忍了, 转身反手揪住他的领子提起来, “还有！自己天天跑人界瞎玩勾搭小母猫别以为我不知道！树底下那只三花是吧？小公园里那只白脸是吧？还有隔栋楼五层的那只胖橘是吧？我保证会向娘娘详细报告你是怎么认真工作的！”

“哎别别别, 哥，我那不就是过个嘴瘾吗，你跟我计较什么。”卫营轻轻松松悬浮着, 情绪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还一脸慈爱地拍拍猫九的胳膊，“富强，民主, 文明，和谐，自由, 平等，公正，法治，爱国, 敬……”

“去你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猫九愤然甩手，十分嫌弃地大步和他拉开距离。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浮躁，我还没念到重点呢。”卫营摇摇头，深沉地叹了口气，执着地继续道，“敬业，诚信，友善。懂什么叫友善吗？就是要对人亲切有礼貌……”

“你要懂什么叫友善就该把我脖子上这个对付鬼的傻逼玩意儿解开。”猫九翻了个白眼，链子能无限延长，这时候卫营没收着，倒是没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卫营几步跳过来，跟在他身边并排走，无所谓地吹了声口哨，“我这不是怕你跑了吗？路过冥界就顺手借了条，再说，你要真打算跑难道我还能拦住？九尾……不，现在是八尾灵猫大人。”

“……”猫九沉默下来。两人一时无话，久到卫营都快忘了这个话题的时候，才听见旁边传来低落的一句自语，“我跑干什么？对他来说，现在的猫九已经死了，横竖是不能回去，跑要跑去哪？”

卫营没看他，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你已经死了。”

于是一个本来就不是人的和一个本来就不是人并且还在人界死过一遍的结伴回到天界。

对神仙而言，传播个消息那不是分分钟的事。于是等到卫营牵着猫九回去的时候，基本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有关系的没什么关系的全都知道了。猫九一边努力目视前方大步迈进，一边感觉到比刚死那会儿更甚的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就不小心点别死了！我一点都不想被当成观赏物好吗！

通往娲皇宫的路上挤满了人，不对，是仙。这在和平年代的天界可以说是个大案件了，大神仙小神仙，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将各种好奇的眼光接连往猫九身上砸。

——诶～这一届的九尾灵猫就是他？

——开什么玩笑，你看不见他只有八条尾巴吗？

——啧，女娲那家伙在搞什么，这种修炼不到家的妖也敢招上来？简直污染天界。

——我听说是动了凡心，本来都修炼到九尾了，结果为了个人类死活不肯上天界，被仇家设计丢了一条命。现在估计是来找女娲领罚的吧。

——真是可笑，摆着好端端的神仙不做去勾搭什么人类？居然还是个男人？啧啧啧，真是……

——嘘，你小声点，他该听见了。

“……”猫九不知道该配合这场演出做什么表情，索性木着脸装聋，实际上内心已经将在座的各位都吊打了一遍：我好歹是曾经有过九尾的差点儿就成仙的十分牛逼的猫妖好吗别以为我听不见！这些神仙是不是闲出茧子了这么会哔哔和铲屎的楼下那些聚众嚼舌根的大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太久没打架骨头都生疏了真当九爷我不知道神话故事大闹天宫吗！

手肘处突然被狠掐了一把，猫九疼得瞬间扭曲了脸，目露狰狞地转头去看卫营。后者十分不走心地伏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衣服太薄捏到肉了，乖宝宝不哭。”没等猫九炸裂，又开了心里传音安抚他：冷静些猫九，你现在毕竟还不是正式员工，这时候跟他们正面杠对谁都没好处，女娲娘娘在那儿等你，先去商量商量再说。

“……”猫九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宫殿离这儿已经不远了，硬逼自己暂时稳住。卫营像个护送大明星的尽职保镖一样，不停地左右闪身挡开一部分视线，就差没挥手喊“让一让让一让我们Joy今天贵体欠安”了。

“……”猫九加快脚步并表示不认识这个只会添乱的戏精。

好不容易将大明星Joy护送到娲皇宫，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被强势围观的感觉真是太让人心态爆炸了。结果这口气还没落到地上，就听见里边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几乎要把屋顶掀翻的怒吼响起：“你们两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

猫九和卫营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抬手捂耳朵夹紧手肘抱头蹲，做这套动作显然已经娴熟到流畅了。

女娲挽着袖子大步迈过来，先拎起卫营扔到墙角去，卫营立马自觉地开始面壁忏悔：“我错了，我不该纵容猫九，我不该因为善良而抛弃自己的职责，我不该一时心软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猫九听得冷汗都下来了，恨不得过去捂住他的嘴：这满嘴跑火车的猪队友到现在还坑我！不过这事儿有人先帮他做了，女娲怒喝一声：“说人话！”卫营的检讨瞬间又拐了个弯：“我不该玩忽职守，我不该沉迷小母猫的美色……”

这还差不多。猫九龇了龇牙，一抬头看见女娲正森森地盯着他笑。

“……”猫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情况不容他细想，女娲已经一把掐住猫九的胳膊开始噼里啪啦倒豆子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猫九千万一定必须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不要疏忽不要大意不要以为长了个九尾就不会被伤害到，我都不知道你个半吊子神仙到底哪来的自信这么嚣张，看吧现在出事了吧没命了吧要不是卫营捞你回来我怀疑你会被那小子按在车轮底下刷刷刷九连击，我告诉你别真把自己当不死金刚了要一条命不剩神仙都救不了你……”

猫九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赔笑赔得脸都僵了：“娘娘，你，你别激动，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员大将还被他自个儿给作没了！”女娲中气十足地吼回去，猫九觉得脑袋都在哐当哐当来回震，“猫九！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当然有。”猫九盯着脚尖低声说，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直视着女娲的眼睛，“可是娘娘，我缺了一条命还能再修炼回来，他是人，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女娲被堵得说不出话，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片刻之后泄气似的垮下肩膀，“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那人是你命数里的一个劫，反之你对他也是。这道坎儿是必须得过的，只是我本来给你安排了条更容易的路，这下可好，全给搅没了。”

猫九没问是什么更容易的路，反正现在都晚了。他沉默地看着女娲，卫营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看向这边，一时间屋里静得可怕，两两个人都在等女娲的决定。

“……啊啊啊啊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女娲抓狂地揪了一把头发，小韵急忙捏着赶来救急，嘴里抱怨“说过多少次了娘娘，不能对自己这么粗暴”。女娲的目光落在猫九身上，又转到卫营那里，来来回回兜了几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眼一闭手一挥，沉声说道：“玉帝的意思是猫九必须到妖界和人界去，将所有游荡的恶妖铲除干净，包括伤害了你的那只花猫——他现在也修炼到第八尾了，因为被你抢先一步才怀恨在心，猫九你自己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