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晖阁地处宅院东南角,三明两暗五间房子虽不大,胜在j致敞亮自成院落,前临池水,后倚山墙,一条雕花游廊曲曲折折直通后花园,原是嫡女俞正桑未嫁时的闺房。铃兰能以一个姨娘的身份搬到这儿来,本身就有着不言而喻的意味。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俞家的每个院落,就如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水,各院又是一片嗡嗡的耳语声。
最郁闷的是毓霞院的乐氏,早上请安回来就y沉着脸,连摔了两个茶杯,吓得屋内外的丫头婆子各个噤声,大丫鬟春莺看到自家太太又犯小姐脾气了,心里哀叹一声,挥退那些小丫头们,又亲自捧了杯茶上前劝道:“nn这是生的哪门子气,铃姨娘有喜那是好事,您做出这幅样子,别人又要说您善妒了。”
“如今我还顾得上别人说什么……”乐氏瞬间红了眼睛:“今早的情形你不是没看到,都病的痴痴呆呆了,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多少贴心话,拨了那么好的院子住着,又是给丫头,又是给摆设,处处都替她想到了,还特意对我说免了她的早晚请安,也不看她那样能请安么,有来请过安么,还用得着特意给我说。一屋子的人都围着她和老太太奉承,那里还有人想到我,我这多余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益发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春莺只得耐着x子接着劝:“nn快别哭了,老太太不过是看着他肚里的孩子罢了,再抬举她也是个姨娘,越不过您去,更何况那孩子出来还是管您叫娘。以后跟老爷过一辈子的是您,nn要仔细将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我不稀罕她孩子叫我娘,我又不是不会生。”乐氏翻身坐起,银牙紧咬,“将养身子,将养身子,老爷也是天天把这几个字挂在嘴边,现下就是将养好身子也来不及了,她若是生下来是儿子就是长子,处处要压我孩子一头,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出来。”
春莺唬了一跳,忙上前握了乐氏的手道:“我的好nn,这种话也是能说的么?这里不比京城时各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小心隔墙有耳啊。”春莺左右看了看,又说:“nn您莫要想左了,这不只是一个姨娘的孩子,还是老爷的孩子啊。您细想想老爷平日的待您如何,您嫁过来了这几年一直没消息,老爷不也没说什么。上年您怀上孩子后,老爷表面虽不说,心里不知道多么高兴,天天嘘寒问暖,给您带吃食,陪您赏花游湖。是老天爷没长眼,孩子掉了以后,春鹂说老爷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提起未出世的孩儿,乐氏更是珠泪不断,怎么也劝不住。恰这时三房的陈氏走了进来,看见乐氏的样子,“看来我来的不巧了,侄媳妇这是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乐氏暗自着急,心想外面的小丫头也没人报一声,就让外人来看了笑话,嘴上却只能说:“三婶婶说笑了,不过是想起父母来,一时情不自禁。春莺快上茶,三婶婶来可是有事?”
“我们这些闲人哪有什么大事,”三太太生就的桃花眼、笑模样,一句话说的抑扬顿挫,让人听不出她是何意思。乐氏一愣,没有接腔。
似是察觉到气氛的尴尬,三太太忙展颜一笑,“没什么大事,这不是过几日就是子谣的生辰了么,老太太的意思该办还得办,你二婶管家不得闲,叫我来问问这事怎么办才好?”子谣是子诺的亲妹妹,自小在京城住的,经此父母双亡的大变故后,也是闭门不出,日日垂泪。
“既然是太夫人说的,三婶怎么不问太夫人,倒找我来问了?”
“瞧我没说清楚呢,是你打听打听这些年你们在京中都是如何办的,好向太夫人回话呢。一来你们一房多年在京中,只怕各项规矩和我们乡下都不一样,二来今年的事情更为难,这生日若是往大里办吧,怕大家说闲话,哪有居丧期间大c大办的道理,往小里办吧,就怕子谣心里认为父母不在了,我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薄待了她。所以才来问问往年都是怎么办的,再合计合计今年如何办。”
乐氏想想也有道理,如今婆母不在,大房的事情确实只有自己可以商量,便说,“子谣最得公婆喜爱,往年生辰也是热闹惯了的,母亲一般早早就在天宝楼订了新首饰,绮罗坊订了新衣裳,到了正日子那天,白日是相好的闺中密友前来道贺,晚间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庆祝,一整天歌舞不绝。如今,要做到这些怕是有些为难。”
“可不是么,你二婶愁的就是这个。子谚她们的生辰都是自家人一起吃个饭,至多姐妹之间互赠个手帕香囊什么的。这打首饰做衣裳的钱可从哪里出呢,再说我们乡下小地方有钱也没得买,客人更是不好请,到时候办的冷冷清清,只怕子谣更要伤心了。”
乐氏叹了口气:“我说的也是往年,子谣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摊上这样的事情,家里的情况她也知道,办的如何还能计较不成。”
“哎呦,那有这么简单?请安的时候老太太不是说了么,为父母服哀是人之常理,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天天闷在屋子里伤心也不是事情。正好趁着生日请了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虽说是对着子谣说的,你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给我们听的啊。”
请安的时候乐氏只顾着自己生气了,倒真没注意旁人都在说什么,一时也没什么言语接话。陈氏见乐氏完全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对自己说的话几次三番的都不接腔,对这个侄媳妇的为人行事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便又说了几句闲话,起身走了。
陈氏从毓霞院出来,到邱氏所住的绮茂居转述了一遍乐氏的话,就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清泰院,叫了自己的陪房管妈妈来,打发了一屋子丫鬟出去,陈氏压低了声音说,“你可知道我今天去毓霞院时听到什么,子诺娶了个好媳妇,居然不想让姨娘肚里的孩子生出来。”
管妈妈闻言吓了一跳:“她真的那样想?阿弥陀佛,铃兰一个无凭无靠的妾,就是生了儿子也碍不着她什么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她就是气不过罢了,女人妒忌起来可是不要命的。哼,还都御使的女儿呢,也看不出有什么出挑之处,没想到心肠还如此歹毒。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我,可不能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让大房延续了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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