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还是让薛家继续领兵好了。这么多年来,薛老将军韬光养晦,藏锋守拙,薛皇后主理后g贤良淑德,倒也找不出什么大毛病。”
“倒不会继续用薛家人,如今的世子不堪大任!他的异母弟弟反而更有能耐。”
看铃兰不解的样子,他又详细的解释:“薛老将军原配是隆显候家的小姐于氏,生的世子薛冉斌,就是皇后的亲哥哥,可是世子不成器,论起斗**走狗不让他人,可是要说行军打仗,那就是七窍只通了六窍……”
“一窍不通咯!”
“正是。慈母多败儿啊!幸好老将军还有一个三儿子薛冉斐,是他的一个小妾所生,也是薛丹南的哥哥,薛丹南能嫁英国公的儿子,可见他们娘仨多么受宠。薛冉斐也确实有几分能耐,不到十八岁便跟着老将军上阵杀敌,颇立了一些功勋,尤其是金陵之乱的时候,薛家大军回撤驰援唐一笑,他独自率领三万人马不仅守住了边关,还伺机出战重伤羌族的首领,取得黑风堡大捷,一战成名。”
铃兰点点头,出身不好的人更知道努力,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
“薛家还有老二呢,叫薛冉斋,也是一个奇葩,既不是嫡子自身能力又不强,却总想着争权夺利,老将军曾经也带他出征历练,结果处处拖后腿,窝里斗,把老将军气的不轻。”
铃兰郁闷的捧着脸:“看来薛家也是一团乱麻啊,都说多子多福,我看不一定,大家要是心不齐,日日想着窝里斗,人越多反而越削弱战斗力。就像小时候看老农逮螃蟹,只要篓子里已经有了几只螃蟹,便是不盖篓盖也没有关系,螃蟹们自然就是相互拉后腿,谁也爬不出去。”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薛家这次肯定要被换掉。给他们一个爵位安享荣华富贵就是了,至于边关大军,其实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的冀州总兵张顺清就不错。”
“张顺清,难道和英国公张家有什么关系?”
“是的,算是英国公的旁支,但是关系很远了,他中过武举,总兵之位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即有真材实学,又不算寒门出身,薛家和张家本有联姻,派他去接替薛老将军正合适。”
“既然已有合适的人选,你还担心什么?”
“若是光这些事倒也好办,邸报上还写了别的呢,你没发现从入春到现在已经三四个月没怎么下过雨了,冀中甘陕连我们这里多个州县都出现了旱情,我担心,要是再有一个月不下几场透雨,今年的收成可就堪忧了。”
这倒是大事,如果将边关羌族的骚扰比为疥癣之疾,那么遭遇灾年可谓是心腹之病,一个处理不好,病入膏肓都有可能,不能不慎重对待。
“四叔他们从南洋带来的洋芋,不是已经在很多地方推广种植了么,洋芋抗旱好活,若是真的庄稼歉收也能活人无数。”
“我知道。可是,兰儿,我烦恼的是,之前年年风调雨顺,老百姓也仅仅是填报肚子而已,很多人家里依然没有隔夜粮,如今偶遇天灾,就有吃不饱之忧,我们的百姓为什么活的这么苦?活的如此没有保障?他们不勤劳么?不努力么?我每视察一处,经常看到那些老农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寒冬腊月都忙个不停,手上长满了老茧,腿脚因为常年在田里劳作裂了口子都不愈合,那些个妇女,白日里忙活家事,夜晚还要在昏暗的油灯下纺纱织布,日夜不息,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一年到头也剩不下什么,稍有天灾**便要卖儿卖女求生存。铃兰,看到这些,我也很痛心啊。”
“你教守之的那首诗怎么说来着: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尤饿死。你说,这万颗子都到哪里去了。”
“都化为统治阶级的享受了呗。你还记得梦筠表妹的那条月华裙么,一条裙子就要十几两银子,光上面的刺绣就需绣娘绣一个月,可是这样的裙子,她顶多穿一季就扔了,舒家只是个普通京官,尚且如此靡费,整个大夏朝有多少这样的官员人家?更别提那些世家勋贵,亲王郡王了,至于皇家的奢侈更是惊人,大皇子的抓周礼我去了,抓周的物品全部用赤金实心打造,加上宴席上的所用的金银器皿都是新打的,听说仅此一项就耗费了内务府千两黄金。如此奢靡的生活,都是民脂民膏养出来的啊。”
子诺默默点头:“所以,人人都想中举当官。中了举就不用缴纳赋税,有人就钻这样的空子,我在下面视察时才知,一村之中只要有一个人中举,大家都将田亩记在他名下躲避赋税,举人们就靠这些人交的供养就可以使奴唤婢妻妾成群,若是侥幸再中了进士授了官职,那就是更不得了了,除了薪俸常例之外,一年到头还有冰补薪补车马补,逢年过节更是节礼不断,就是不用贪污也可保一世荣华富贵。这,确实很不公平。”
“兰儿,你好像说过在大海的那边有一个公平的社会的,你的描述真的让我很心动,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就是制度的威力,个人无法反抗只能在制度的禁锢下寻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在这样的时代限制下,子诺能有如此忧国忧民的x怀实属不易。但是要解决他担忧的问题,却不只是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西方的民主产生发展壮大的原因很多,最关键的几条:科学技术的极大发展,通过掠夺得来的原始资本的积累,商业繁荣带来的私权意识的觉醒,最最重要的一条,那些国家都是小国寡民,民主和监督实施起来比较容易,这些条件,都不是大夏朝所具备的,所以铃兰已经很小心的尽量少提前世之事,但是没想到偶然露出的只字片语,还是引起了子诺的注意。
铃兰谨慎的斟酌着语句说:“我说的那些也都是听来的,并不一定真实存在。你说的这些,有些经过深思熟虑后可以向皇上陈奏解决,有些则很难甚至不可能解决,你也莫要着急,总是会一步步好起来的,先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也就很不错了。”
“是啊,所以我已经写好了奏折,将这些年来对农事税赋的想法总结了九条,明天就发出去。”
“这就很好了,”铃兰给他轻轻揉着肩膀:“对了,你看那冯家小哥儿如何?”
“他啊,若说是文章学问,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好的了。不过比起咱们守之,还是差了一点眼界心x。也不知道静儿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你可问出没有?”
“她小小孩子会说什么,就是素心莲心她们也说不出来,我想着大约老大和她差的太多,老二又从不理她,她太孤单了吧。以后多请一些同僚人家的女儿来陪她玩,或者能找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子作伴就更好了,她就不会如此粘着冯家小哥儿了。”
“说起这事,我倒想起二婶来信,说子语新添了个小子,盼我们能去吃满月酒,这里离他们也就两天的路程,你收拾收拾,过几日我陪你去走亲戚如何?子语子谊的孩子不少,静儿肯定能找到玩伴儿。”
“能去二婶那里看看当然好,可是,静儿会不会太小了。万一路上饮食不便……”
“你放心,这一路都是官道驿站,样样都方便的。她也不小了,守之一两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们回昌州,不也没什么事情?安之要准备明年的科举,耽误不得,让守之也去吧,学里请几天假,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孩子需要多出去走走增长见识。”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有出远门了。静儿有时候听到我讲老家的风土人情,两眼都放光呢,那日她翻找到你在冀州画的图画,直嚷嚷为什么当时不带她也去呢。”
“这个小家伙,什么都怕落下她。那我这就给二婶回信,说起来二弟三弟的孩子我都没见过呢,正好走走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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