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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晏心里就嘀咕起来了,那五六年前回来过年,我这大侄子还吃手指呢,就知道粘着我说要娶六叔叔做老婆,找个男的带着您也得看是谁呀。像我那副将,虎背熊腰,躺下一条路站起一堵墙,脱了衣服芳草萋萋到天边,从喉结到肚脐两巴掌宽的大黑毛!但是呢,他看看自己大哥病恹恹的样子,想到自己上龙椅还得备个踏脚凳的侄子,心一软也就答应了。

于是皇帝松一口气,说那就都交给你了,等我家小子大了,你爱干嘛干嘛去。

行,您就放心去吧。

乖。皇帝摸摸他弟脑袋,就把眼闭了。

然后呢,就没什么然后了,梓宫入了陵,新帝登了基,六王爷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位高登……啊这后面就不对了,总之就是说李六儿他哥一撒手走啦,孤儿寡母扔下不管啦,六儿官升半级做了摄政王啦,自由日子一去不复返啦,这是提炼出的文件精神。从此咱们摄政王殿下每日五更起三更歇,早上在宫门口把他睡迷糊的侄子抱上朝,下了朝又把小孩儿提溜回书房批折子。七岁的孩子能念书念得不磕巴就不错了,批什么折子呢?李六儿就把折子能处理的处理了,不能的就召集群臣吵架,不,议事,完了把意思念给小皇帝听,小皇帝听了就玩印泥盖玉玺,然后下批语“开河又没钱朕今年过年就不要红包了”,“西洋使臣又来上回摔坏的自鸣钟他们能修不?”,“六叔朕午膳不想吃青菜”还有“六叔你手真好看给朕手腕上揉揉”——听折子的时候练大字累的,瞧瞧,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叔。所以底下那些言官就说啦,这就叫君臣相得,云龙鱼水嘛。

TBC

[1]越剧《宝玉哭灵》改的。

二、 外戚

早些年爱听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么几句,说是:

五更三点望晓星,

文武百官上朝廷,

东华龙门文官走,

西华龙门武将行,

文官执笔安天下,

武官上马定乾坤,

金銮殿前绊个跟头,

乌漆麻黑没点上灯。

都说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国丧那会儿是腊月,一晃就过中秋了。今天底下新贡了大螃蟹,午膳的时候李六儿就在那给他大侄子拆,他手挺巧,一条螃蟹腿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大卸八块。挑出肉来又给一缕缕拨开了——见过江南名菜文思豆腐吗?一块白豆腐挨上千儿八百刀,切得一根豆腐丝儿能穿过针眼去,往开水里一放,唰,一朵白菊花。李六儿挑的蟹肉就能这么细。

但是小皇帝看着就不乐意了,说:“六叔,您别祸害吃的了行吗?磨时间也没用,人管事太监堵着门,我母后的赏你怎么着都逃不掉!”

小皇帝的妈妈原来是个普通的妃子,但儿子当了皇帝呢,登基的时候也就封了太后。她赏的什么呢?自己做的大月饼。按说这没什么受不得的,这京城里的糕饼铺,叫小伙计在门口吆喝招揽生意,喊得就是“宫廷糕点!皇家秘方!大姑娘吃了好看,小孩儿吃了聪明,老人家吃了延年益寿!买半斤给九两请客送礼不跌份啊!”,这就是夸耀自己店里的东西能和宫里的一样,味道好,分量足,还健康。

不过凡事总有个但是啊,前面说了,这月饼是人家娘娘自己做的,这就要了亲命了。小皇帝他妈妈娘家姓魏,原来六王爷他大哥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府里家生丫鬟,贴身伺候的。那年头仗没打完局势还乱着,这在京里坐镇的太子殿下家里,就常有杀手过来。这杀手呢分三类,一类是往送进府的吃喝玩意儿上下药的,一类是仗着轻功好,踩了点就黑灯瞎火窜来窜去,噌一下过了墙,再噌一下上了房,再噌——啪叽——摔死了。这属于点儿背,早晨的时候刚拆了那儿能落脚的假山。最后一类胆子最肥,是当面刺杀的,当年魏娘娘还是姑娘的时候,一场奇遇就出在这上头。魏姑娘呢,其实是个很孝顺很好的姑娘,那天她给爹妈做了碟白糖糕,端着过走廊的时候听到兵器叮当乱响,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一个杀手的刀子就快砍到太子身上了。魏姑娘一急,一边喊着人一边抓起糖糕就丢那刺客,刺客余光瞄见墙角一个娇滴滴大姑娘朝这儿掷了块白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印堂上咣一声响,那叫一个金声玉振振聋发聩啊,于是立仆。魏姑娘立了功,就给太子娶做了妾,府里那些幕僚们知道这事,都叫她做“赛张良”。魏姑娘这智谋呢,其实比不上人家,只是张良倾家荡产收买刺客在博浪,也没做到一块糕饼呼死个秦始皇。

所以啊,就算当下里给安个不敬的罪名流放三千里,李常晏他老人家也不敢领赏吃那块饼。坊间过去有前代宫廷故事的书听,说的是托孤重臣骄横跋扈祸乱朝纲,皇太后巾帼英雄忍辱负重,备了鸠酒毒菜哄权奸吃下才换的家国太平。先帝当年听说以后写信给弟弟开玩笑道,若是那太后换了魏贵妃,指不定是洗手作羹汤奖赏股肱重臣,却不小心闹出了人命案。

想到这六王爷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不该回信顺着哥哥的话调派皇嫂,现世报来得快!

李六儿急呀,惶恐呀,出冷汗呀,满地儿转圈想着怎么逃。这时候正好有个小太监在外头喊他去太后那儿——不是做月饼的魏太后,是几个月前还是皇后娘娘的黄太后。李常晏如蒙大赦,领了饼往他侄儿那里一放就跑了,小家伙处理这东西他放心,没见皇帝寝宫外面青石台阶每个月都高一层嘛。

“然后到了太后那儿你干嘛了?”喝完夜老酒回家路上,问这话的是李六儿在京城的哥们,保龄公的小公子龚保龄。到这儿就有人要说了,这家大人怎么起名字这么糊涂,也不避讳什么的,其实这还是得赖李常晏他爸爸的爸爸,那时候老公爷出使西南小半年回来,夫人去的时候还挺着肚子,回来怀里就抱了个老来子,好嘛,那两个一块赏。皇帝爷爷就问了,你家孩子起什么名儿啊?老公爷说,想让这孩子活得长,健康,就叫保龄。老爷子就说好,你家不姓龚吗,就给个保龄公的衔吧。可见这老头儿那时候是真糊涂了,不过谁敢说个不字呀,叩了头谢了恩,私下里庆幸一万次还好不姓裘,阿弥陀佛。

“黄太后今天生了,是个姑娘。”还记得先帝驾崩前皇后还怀着孕吗,一过大半年,这遗腹子出来了。其实见到刚落草的小公主,黄太后挺伤心,李常晏心里一会儿安定一会儿纠结,七上八下像怀里揣了一窝猫。黄家世家大族,他们哥几个小时候的师傅就是国丈爷,要这回生个嫡子过几年难免起风波,但这一来李家下一辈就只有他侄子一根独苗,要顾好肩上这担子不免又要多打起十二分精神。“然后她说我一个人照顾陛下辛苦,我和她弟弟从小一块长大,就让他抽空过来照拂照拂。”

“我就说嘛,退而求其次插个桩子,亲生儿子没指望了不能叫名分上的儿子以后亏待了自己。只是黄家人找也找个面上和蔼可亲些的,怎么派了那么个棺材板……”龚小公爷说着说着一回头,立刻吓炸了毛,捂着嘴一溜烟跟兔子似地逃了。

李常晏奇怪呀,这小子就是小时候不读书被他爹提着鸡毛掸子从府里一直追,追出东市跑西市,出了西市进佛寺也没这么快的。既然人跑了,他也就打算回家,一扭头好家伙,黑漆描花金丝楠木好一块棺材——不对,是穿着黑色底缂丝衫子的一位大哥。要按一般官场上见了面,李六儿是宗室,没理由先见礼的。不过这会儿背后编排人家给抓了包,他也只有赔上笑作个揖,哟,黄大人,可巧遇见您,吃饭没呀?饭后喝茶没呀?喝了茶磕过瓜子儿没呀?磕了的瓜子壳两半都是全的吧您牙口儿可真好呀。总之就是一堆客套废话。

“嗯,真巧。”人家还是一张棺材板脸,先帝知人善任把他丢去了大理寺,从此犯人一和大理寺卿玩眼对眼谁先笑的游戏就没有不先哭的。

“今天时辰晚了来不及和黄大人一叙,下回小王一定做东!日后朝堂上,还请多多帮衬。”

王爷现在贵为摄政王,您要我帮衬呀?

哎,您姐姐都这么说了。

“好,我这有垫子。”

“垫子?”

“下回要犯事进了大理寺打板子,我叫人给王爷屁股上加垫子。”大理寺卿黄明仁黄大人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认真想了想,诚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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