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之中生活十分平淡，让人不由得沉下心来，本以为会受不了，不想日日青灯佛卷倒也习惯了，晚上不必念静心咒也能睡得着，心中一片安静祥和。我还天真以为，真的可以摒弃红尘，忘却旧事呢。然而前些天襄铃来看我，我才明白只是自欺欺人。于是我并未放她进门来，只让她不要再来了。我已垂垂老矣，不想她看了想起以前伤心。也或许是我看到她会伤心吧。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不可惜逝去的光阴，却怕见了她如花美貌，会产生错觉，仿佛那段时日并不曾过去很久，有所期待起来。虽然有些对不起她，可对我来说，已不能再见这些故人了，见了心中难过……唉。”
“昨日下了山去城里走了走，依旧如昔热闹，却不免觉得吵闹了。我遇到几个身着天墉城弟子衣服的少年人，是从昆仑山上下来历练的，他们叫我老伯，我还不太能够回神。想来，若是你还在，怕已是他们师叔师祖一样的人物了。我请他们去吃了些东西，他们告诉我天墉城至今仍未立执剑长老，不知掌门是怎么想的。多年过去，陵越师兄与芙蕖师妹，怕是跟我一样，依旧在等你回来，遵守与你约定誓言吧……不知怎么，我觉得开心了一些，左右并非单就只我一人苦苦等待。可后来一想，又觉得更难过，如此难熬时光，不想再看其他人也承受如此。”
“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我想，总算是懂了。”
“书不尽意，静待你归”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宿草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百里屠苏靠在床边，细细摩擦过佛珠坠饰表面的经文，轻轻的，给自己念了一段静心咒：“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漫多罗……”
“你念错了，后面是烁钵罗耶，咳。”门口有人声传来，却是方兰生，他手中拿着托盘慢悠悠的走进来。
“你怎么随意出门来？！”百里屠苏连忙站起，接过他手中托盘放在一边，然后抓了一件衣服裹住他：“天已渐凉，穿这么少，万一感染风寒，莫先生还不在，若是有事可如何是好？”
“没事，我已好了许多了，废的是眼又不是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可受不了……”
“……”
“好啦，算我说错话，好不好？”方兰生一时口快，这才回过神来，抓着他的手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难受了，我都已不在乎了不是？”
“……”百里屠苏将他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又拿了一床给他靠在背后。方兰生端来的是一碗粥和几样小点，百里屠苏拿了一个，喂他吃：“怎么突然过来了。”
“襄铃哄我说你外出了，不过你所托非人，她那个样子，哪里会骗人呢？我一看就知道她撒谎。”
“……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心口剧痛难忍，这几日发作的更加厉害，吃什么药都不顶用，怕方兰生见了心中伤心，只好让襄铃骗他。
方兰生摇了摇头，勾起一边的唇角：“我知道的，你不想说，我不会问，待有一日你想告诉我了，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百里屠苏伸出手，紧紧搂住方兰生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兰生……”
方兰生摸摸他的头发，看着手中白如初雪的发丝，轻声道：“嗯，我在这里，没事，我念静心咒给你听，你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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