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才回了京,从东城门进的时候,碰见有一队巡城兵马过来,领头的将士正是耿俊良。耿俊良看见贾赦的马车,连忙下马过来请礼,并就上一次在王子腾家门口闹出的误会一事,诚挚地和贾赦道歉。
“属下当时并不知王大人,往子腾竟是个草菅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下官差点因为错判,误了京畿府办案,是在愧疚难当,当时也出言冒犯过贾大人,下官给您赔罪了!”耿俊良说罢,就要跪下,被贾赦出言阻止了。
贾赦让耿俊良不必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官大欺压小官。而且他刚得了调派巡城禁军的权力,回头这一幕若是被有心人告知皇帝,保不准就令皇帝多思,生出了忌惮。
“以后我的安全还要仰仗耿将军和诸位禁军们,你就不必和我客气了。大家各司其职,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各执己见实属常事,你不必为此道歉。”
耿俊良听贾赦这一番话,顿然松口气,心里也有些喜欢他的坦率直爽。他接了贾赦的令牌一看,便高兴地表示只要以后贾赦一声令下,他和属下们便随叫随到。
“听人说你喜欢欺男霸女?”贾赦问。
“啊?”耿俊良掏了掏耳朵,愣愣地看着贾赦,“大人说什么,我?欺男霸女?”
贾赦点头。
“我天天除了骑马就是睡觉,干得都是出汗的体力活儿,上哪儿找功夫去欺男霸女去。”耿俊良解释完,便不解地看着贾赦,问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近来有人跟我说这事儿,要我参你一本,我便顺口问问,不必挂心。”贾赦道。
耿俊良一听这话,不服气了,忙拱手请贾赦告知那人是谁。“下官乃堂堂七尺男儿,行得正坐得端,上对得起苍天,下不愧于百姓。我做的谁人我敢发毒誓,无愧于心!大人,请您一定要告诉下官这人是谁,下官这就当面跟他解释明白。”
“呃,这人你不好见。”贾赦迟疑下,看着耿俊良。
耿俊良忙问到底是谁。
贾赦带耿俊良到一边,小声地跟耿俊良讲了那天齐王让他参本的经过。
“王爷为何要这样诬陷属下?”耿俊良一听是齐王十分不解,他仔细想了下,表情顿然不忿起来,“那日下官带兵巡城,正好看到齐王的马车,可不巧有个孩子蹿到路中央,我便急忙去拦车。齐王当时是有些受惊,但下官已经如实讲明经过了,齐王也表示下官做的对,并未深究,怎转头就要人参本于我?”
贾赦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他拍了拍耿俊良的肩膀,让他不必放在心上,“我之后就叫人调查了,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放心,没有实证,谁也不会拿你如何。”
耿俊良十分愤愤不平,但他除了在心里狠狠地把齐王记恨上,便再无可奈何。齐王毕竟是皇亲权贵,非他一个巡城小将能得罪得起。
耿俊良再三谢过贾赦,目送贾赦离开后,便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谨记贾赦的恩情,随即便回身上了马,继续带着属下们巡城。
贾赦马车一到同泰街邢鸣兄妹的住所后,猪毛等就先跳下车,从马车后面搬下冬衣、棉被等物。
邢鸣兄妹正在屋里读书,听闻外间有动静,都来迎接,并要主动从猪毛手里接东西。
“用不着你们,今天老爷来看你们了。”猪毛冲她们嘿嘿一笑,便抱着东西去了。
邢鸣便带着妹妹邢岫烟忙来拜见贾赦。
贾赦打量他们兄妹面色红润,也活泼了不少,拍拍俩孩子的头,带他们进屋,并叫婆子把他刚刚在路上买来的点心端上来,给俩孩子享用。
婆子们便开始挨个汇报贾赦离京这段日子,俩孩子的衣食和功课情况。贾赦要了账本来,亲自翻开看了看。其实这点账目都是小事儿,贾赦之所以会表现的这样,便是要这些婆子们知道,他对这俩孩子挂心,不可随意怠慢了。
邢岫烟:“我听猪毛哥哥说,姑父升了御史大夫,很厉害的,连丞相都得罪不起您。”
猪毛连忙叫邢岫烟小祖宗,跟贾赦解释:“小的可没这么说,小的是说您做的这官儿是监察丞相、尚书那些大臣们品行好不好的,谁知道这邢大姑娘给误会了。”
邢鸣忙扯着妹妹,怪她乱说话。
贾赦道无碍,又问邢鸣书读得可好。邢鸣苦恼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贾赦鼓励他说,邢鸣方坦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读得十分吃力,还想着要学点什么,以后就跟着贾赦或是方正路干。
“那些会让你学,倒不着急,毕竟你现在还小,过两年再学那些东西也容易。以前你在邢家的时候,可曾有人好好教你读书?”
邢鸣摇头,只说以前在豫州的时候有个半吊子先生教他,后来入京后,因为家里艰难,便再没有读书练字了。
“这就是了,你一直都不曾认真读过,现在突然学自然吃力。你瞧你妹妹,便就学得很好。你和你妹妹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差哪儿去?便是她年小,受得住管教。你大了,自己就先认死理儿,认定自己没这个能耐,免不了就不用心好好努力了。你先尽全力试试,但不要急,循序渐进慢慢来,便是不能靠读书科举出仕,会识字算账也极好,日后再去学其他东西就都容易了。”
邢鸣应承,对贾赦谢了恩。
“我不叫你们去荣府,有两个缘故,今儿个便和你们说明白。一则是荣府人多眼杂,你们寄人篱下,身份还容易惹忌讳,我怕你们遭人白眼受不住;二则荣府子弟个个纨绔,鲜少有学好的,也怕他们带歪你们。”
贾赦坦白讲明缘由,也是免得他们兄妹日想不开,生出什么误会。或许也是因为之前听宋奚的话,多少还是担心这俩孩子日后真长成了白眼狼。贾赦倒是不怕被这俩孩子辜负,而是怕他们兄妹若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仇恨或者误会长歪了,而白白耽误了一辈子,那便就可惜了。
邢鸣和邢岫烟连忙给贾赦跪下,表示明白这些道理。他们的父亲对他们母亲做了何等龌龊之事,她们也都清楚。从今以后只当父亲也没了,就他们二人相依为命过活,只待长大后孝顺贾赦。
“只管照顾好你们自己。”
贾赦一直待到天黑,和孩子们吃了晚饭。临走前,他嘱咐婆子们一定要对俩孩子尽心,可适当严厉一些,但切记矫枉过正,婆子们忙应承。贾赦转而又嘱咐邢鸣,他是兄长,而今也已有十三岁了,要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邢鸣立刻表现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拍胸脯点头。
贾赦又嘱咐了两句,方离开。
贾赦回到荣府时,天色已然大黑,却见府邸前正有一堆巡城人马路过。
猪毛:“今儿个可奇了,以往巡城的禁军从不走这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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