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轻轻用自己左前爪碰了碰小哥的右前爪,相当歉疚地问:“是因为追我的时候受伤了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走到那个手印旁边,伸出自己的右爪在那里比了一下,吴邪注意到他的爪子也有两根脚趾特别长,如果忽略人类和汪星人的区别,他的爪子和那个手印几乎一样。闷油瓶说:“这是张启山留下的,他们进去差不多两天了。”
吴邪努力回忆了很久,发现他从头到尾确实没见过张启山的右手——那个家伙要不就戴着厚厚的熊皮手套,要不就把手藏在袖筒了,袭击鬼车那次虽然是用了右手,可惜当时情况过于混乱,吴邪自己也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哪有空注意张启山手上长了几个手指,每个手指又有多长呢?
闷油瓶看着吴邪,仿佛要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吴邪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小哥,我在这里。”他闭上眼睛,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小哥的鼻尖,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能感觉到他的耳朵碰到了小哥的耳朵,他的肩胛贴着小哥的肩胛,传递温暖,聆听心跳。
那一刻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又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终于,闷油瓶缓缓地说:“吴邪,我想,我都想起来了。”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咔嚓一声碎成了两截,吴邪安慰自己说,那声音一定来自三叔塞在自己小背心里的高能巧克力棒,同时努力扯出一个欢乐的笑容:“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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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毛,两脚兽管这种情绪叫做玻璃心,乃这样巧克力棒心真的没问题吗?
他来不及说完那句言不由衷的恭喜,就觉得天旋地转。闷油瓶扑倒了他,吴邪试图反抗,仗着自己的体型大,想要重新找回平衡,尽管他这次真是十分努力,结果却和以前无数次打架教学没有什么差别——不甘心被压倒的金毛猎狗的反抗只是让被压倒的过程从一秒钟变成一分钟而已,金毛和哈士奇以一种相互搂抱着的姿势翻滚了几下,落到了黑眼镜刚刚挖好准备休息的雪洞里。那家伙见这两位以这种姿势从天而降,龇牙一笑,本想说两句俏皮话,结果被闷油瓶冷冷一瞥,他立刻缝了嘴一样,一个字儿都没说就夹着尾巴窜了出去,还替他们俩封好了洞口。
雪洞里空间不大,闷油瓶咬着吴邪的后颈皮,爪子按住了他的肩胛骨,整个身子压着他,这种姿势对于任何一只狗来说,除了翻肚皮求饶以外完全没有别的选择了。吴邪没翻肚皮,只是像小狗那样呜呜的哼唧了几声,闷油瓶便松开了钳制,岂料吴邪立刻后腿发力,整个狗向火箭一样向后弹出,撞在黑眼镜刚刚封好的洞口上。
那家伙玩心很大,正把耳朵贴在那里想听听墙根,没想到吴邪这一招,纵然是身体灵活,还是吴邪的屁股狠狠撞到了鼻子尖,差点撞断了鼻梁不说,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刷刷流了两行。不远处的驯鹿王解雨臣本来小心翼翼地走在一块没有雪覆盖的冰面上,见此情景,笑得打颤,失足滑了一下,立刻再也站不起来,不停滑倒,为了避免受伤,干脆不动了,叫胖子帮忙拖到有积雪的地方才算脱身。
一时终极门口乱成一团,到底三叔老成持重,大吼了几声,让众人都安静下来,单独把远远跑到一边的吴邪和站在黑眼镜那个坍塌的雪洞旁边发愣的闷油瓶叫到自己的雪洞里:“你们俩,闹什么呢?”
吴邪垂头丧气地窝在角落里,一声不吭,闷油瓶若有所思地半坐半卧,专心研究爪子底下的雪,同样是半个字没有。三叔也知道,吴邪虽然表面上十分乐观随和,心里却是极有主意的,他不想说,那么谁也别想逼他说一个字。那只闷油瓶子更是,既然拧紧了瓶盖,就算踢倒了,也不会露出一点。
于是吴三省干脆什么也不说,纵身跳出雪洞,叫过潘子帮忙堵着洞口,自己则将许多积雪推进雪洞里,直到里面只剩那两只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的空间才停手,接着他封好洞口,留下一句:“你们俩说清楚再出来吧!”
吴邪想故技重施,撞破大门冲出去,却听见胖子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天真别闹,吵了我妹子睡觉!”说着,用一根人类丢弃的木棍,在雪洞的顶上戳了个通气的洞。
吴邪眯着眼睛顺着那个洞向外瞧去,才发现这个胖子居然用他庞大的身体压住了雪洞顶及周围的一大片地方。瘦死的北极熊也比狗大好多好多倍,吴邪不得不放弃了夺门而出的计划,垂头丧气地重新卧好,焦虑地开始数自己爪子上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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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经过长期闪瞎钛合金眼的锻炼以后,汪/熊/狼都获得了“八卦”牌防护盾和“红娘”技能
闷油瓶挨着他卧着:“吴邪,我答应过你,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了什么,一定会告诉你。”
“是,小哥,我很感激,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向来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乐观最勇敢的金毛的吴邪觉得说出这样的话相当羞耻,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句子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闷油瓶额头那两撮白毛十分戏剧性地动了一下,淡然的黑眼睛里似乎有迷惘不解甚至伤心的神情一闪即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凑过去舔了舔吴邪的鼻尖,说:“好。”
吴邪无处可躲,只得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这种熟悉的、十分舒服的安抚,岂料那个闷油瓶子居然得寸进尺,爪子伸过来按住了吴邪的肩胛,那动作……竟像是一个拥抱。
他贴近了他。
温暖透过哈士奇漂亮、厚实的胸毛,透过吴邪的小背心,透过小背心夹层里藏着的三根高能巧克力棒,透过吴邪飘逸的金色长毛和在北极才丰满起来的细密绒毛,传到吴邪的胸腔,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的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种心贴心的温暖,一路传到了吴邪的身体里,酸酸涩涩,回味起来却是甜的。
他贴近了他,越来越近。
这种温暖让他的心脏跳得那么快,又顺着血管流向身体的各处,他的肺不得不大口地吸进氧气才能保证正常工作,他的爪子热起来,必须要紧紧贴着雪地才能藏住发红的爪垫,他的尾巴想要摇啊摇啊,吴邪赶紧把它压在后腿底下,他闭上眼睛,放任那温暖一点一点地流到四肢百骸,他知道闷油瓶就像是北极的严寒、冰雪或者终极所有已知的或者未知的危险,他无法抵挡,无处可逃,他知道这就是爱,可是他不确定对于闷油瓶来说,这也是爱。
因为,闷油瓶不仅仅是一只哈士奇,他是张起灵,他曾经是人类,也许,将来还会重新变回人类,而他,吴邪,则还会是一只金毛,一只狗。
闷油瓶认真地看着他,吴邪感觉到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处,闷油瓶正用舌头轻轻地调戏他的,这是欺负金毛猎狗的嘴皮比较松吗?吴邪咬紧了牙,却挡不住闷油瓶灵巧的舌头入侵他的口腔。跟所有的狗一样,闷油瓶的舌头上也有一层粗糙的小刺,可以轻而易举地舔下骨头上附着的肉,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吴邪的牙龈受到沙沙麻麻难受之极又快乐之极的刺激。吴邪被他舔得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闷油瓶顺势撬开他的牙齿,继续攻城略地。
他贴近了他,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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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在不言中。
“这是一个法式亲吻。”吴邪迷迷糊糊地听见闷油瓶在他耳边说。法式亲吻是什么?法式牛排倒是很好吃。吴邪糊里糊涂地被翻了个面,然后……清醒过来的吴邪用爪子挡住眼睛,后面的事么,他发誓,不会让任何活着的生物知道。
总之,第二天的早晨或者傍晚,天地之间跟他们进去的时候一样黑漆漆的某个时间,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已经无聊地开始用压缩饼干渣跟胖子猜单双的吴三省第一个看见,闷油瓶当先从那个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雪洞里跳出来,后面跟着看起来跟原来没什么区别的吴邪。他的大侄子含含糊糊地道歉:“那个巧克力,我们吃掉了一根。”
吴三省聪明地决定不要自寻烦恼,关于高能巧克力棒或者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字也不想知道,他用吴邪认为金毛绝对不可能摆出的、再严肃也没有表情,问闷油瓶:“小哥,我们怎么下去?”
闷油瓶再次走到那个蜈蚣雕像旁边,潘子第一时间清理掉了上面覆盖的冰雪,现在甚至连张启山留下的手印都模糊不清了,闷油瓶用爪子敲那机关,同时附耳去听里面的声音。吴邪的听觉十分敏锐,他知道人类的钥匙打开锁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轻快的咔哒声,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屏息凝神去寻找那种声音,可是这雕像,却像是死了一样,一丝声音皆无。
吴三省见势不妙,丢了个眼色给潘子,胖子、黑眼镜和小花见状,也跟着他走到远处。吴三省叹了口气:“有可能,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小花摇了摇头:“我已经看过附近几乎所有能碰到的山石,没有松动或者空洞的地方,恐怕是没办法。”
黑眼镜并不太关心他说的事,反而盯着他那漂亮的大角幽幽道:“花儿爷小心,我看着那包巧克力就觉得悬得慌。”说完,不等小花踹他,就纵身跑了,藏在专心研究机关的闷油瓶后面,欲盖弥彰地露出两只耳朵和一条硬邦邦的大尾巴,故意在那里动来动去,动去动来。小花虽然生气,却也不能过去追他,只好愤愤地踹飞了一块浮冰。
潘子向来十分热血,恨恨道:“不过是一个石头雕像,还能难住我们吗?不行就用那些炸药,弄个大洞,咱们也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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