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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棉被，冯素贞缓缓阖上双眼──其它的事，等明天睡醒再来烦恼吧。

重逢的两人在这一夜终于能够安稳平和地同床共枕，各自编织起美好梦境。

重遇（3）

从久违的安稳睡眠中苏醒，天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但在宫中向来不曾起得比自己迟的枕边人居然还在熟睡状态，这个意外发现勾起了天香的好奇心，放弃了下床活动的念头，干脆坐在自己床位上专心观察起冯素贞。

（唉～冯素贞这个人还不只是个性正经又古板而已，怎么连睡相都这么一丝不苟啊？）单手撑着下巴，天香无奈地吹了口气，拂过眼前的浏海搔得眼皮有些发痒。

视线再度扫过那张安稳祥和的恬静睡颜，想对冯素贞恶作剧的念头在天香心中蠢蠢欲动。随手自冯素贞枕边卷起一撮富有光泽的乌黑秀发，缠绕指尖柔软滑顺的触感宛如上好绸缎令天香爱不释手，而冯素贞唇畔的浅浅笑容更坚定了天香实施恶作剧的决心。

（虽然不知道冯素贞在做什么梦，不过竟然撇下我一个人自己做好梦，真是不可原谅！）

顺了顺卷绕在指尖的青丝，天香撮起约末寸长的发梢，搔弄几下冯素贞的鼻尖即停手观察，但这轻微短暂的扰动仅达到让冯素贞蹙眉的效果。

等待冯素贞表情恢复平静后，天香又兴致高昂地展开第二轮偷袭，将冯素贞整张脸蛋与颈部肌肤当成底纸，在其上尽情挥洒无人有幸目睹的山光水色时，冯素贞眼睫无预警轻颤了几下，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清醒过来，吓得天香连忙放开就地取材的道具，迅速躲进被窝中装睡。

勉强安分地躺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动静，天香偷偷睁开一只眼查探敌情，确认过冯素贞的呼吸声息依旧平稳，让天香放心之余不禁也有着疑惑：以冯素贞的武功，即便陷入熟睡亦不该是这般毫无警觉的反应，难道是为了松懈自己心防、等自己玩累睡着再施以报复？说不定还会在脸上被画乌龟什么的……

完全不考虑这不是“个性正经又古板”的冯素贞会有的行为，天香愈想愈觉得自己推论有道理，于是踢开棉被坐到床角，全神贯注戒备着冯素贞的举动。

不过只能盯着冯素贞睡大觉，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实在太无聊了，警戒只坚持了一盏茶时分就让天香的睡意再度缓缓爬升，本来只是想打个瞌睡而已，不知不觉间天香身躯又倒回柔软的枕头被褥上……

※※※※※

脱离了中后段不得安宁的梦境回到现实，惺忪眼底还残留着些许未醒迷蒙。冯素贞的思考尚处于浑沌状态，但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却像当头浇了冯素贞一盆冰水。

「──公、公、公主？！」冯素贞惊慌低喊，几乎是同时自床上弹起。

「早上好。」被叫声惊醒后天香也缓缓坐起身，露出一脸纯真无害的笑容向冯素贞打招呼。

「呃、早上好……」冯素贞僵硬地挤出心虚笑容回应。

虽然冯素贞态度让天香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天香记起该先确认捉弄冯素贞的恶作剧事迹有无败露，而无暇分神关注冯素贞态度异常的原因。

被天香专注盯着看让冯素贞感觉相当不自在，打完招呼却又不晓得该和天香说什么好，冯素贞只得尽量不着痕迹地移开与天香对望的视线，然后两人陷入沉默。

在天香仔细研究过确定冯素贞对自己的恶作剧无所察觉后，天香的笑容愈发显得灿烂，可惜看在冯素贞眼里只觉得难以面对。

当回避的眼光不经意巡过周遭却发现两人身上都只穿着薄薄中衣时，这情景让冯素贞顿时屏住气息，跃入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身份曝光了！

手忙脚乱地扯过棉被遮掩住自己身躯的同时，冯素贞脑筋也同时开始飞快运转，想着该怎么对天香解释接下来的情况才好。

「欸，妳这人可真有趣，这儿又不是在宫里，妳的身份我也早就知道了，妳到底在穷紧张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瞒着我？」大概猜出冯素贞反应异常的原因，天香将一撮散落的柔软青丝拉到冯素贞眼前晃了晃，用开玩笑的口吻提醒她。

冯素贞楞楞看着天香手中属于自己的长发好一会儿，双手依然按着遮掩胸口的棉被，终于从混乱中找回与天香共度昨日的记忆后，冯素贞不禁对自己方才手足无措的应对哑然失笑。

（对了，我现在已是冯素贞，不再是冯绍民，面对天香的确没什么好紧张的！）

「喂、冯素贞、妳说话啊？睡昏头了吗？」

因为那人笑容太过傻气，天香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冯素贞肩膀，这实在不符合天香印象中的妙州才女或是状元驸马。

「……我想我真是睡昏头了，才会以为自己还在公主府里。」低柔的嗓音似乎带了几分对过往的怀念。

一定是因为昨晚睡前又被天香勾起许多旧事回忆的缘故，所以，才会做着关于冯绍民的梦、所以，醒来后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天香才又顿时生出身份曝光的错觉。冯素贞想。

但天香的耳朵并未错过冯素贞的幽幽低语。

「我说嘛──妳平常是挺聪明的，怎么今儿个就突然傻啦，果然是睡昏头了吧！嗯……等等！」本想点头附和的天香危险地瞇起眼移近冯素贞身边，因为手边没有甘蔗，只能用食指使劲戳着冯素贞肩膀。

「看妳刚才醒来之后就一副巴不得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的样子，妳倒是说啊，跟本公主同床共枕这件事就让妳觉得这么恐怖吗？」

（与公主同床共枕岂止是恐怖，对冯绍民而言是非常恐怖！）但这个问题，冯素贞只敢在心里小声回答。

「没、没这回事，昨晚我睡得很好不是吗？」尽管慑于天香气势而下意识地抱紧胸前棉被，冯素贞仍是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回答：「啊、这么说起来，好像昨晚在梦中也有见到公主……所以，昨晚能够睡得这么好一定都是托妳的福呢，天香。」

「哼！油嘴滑舌！」天香用着佯怒口气嗔道，随手拿起枕头砸向冯素贞，却掩不住唇角上扬的笑意。

得知冯素贞的梦里竟然也有她的存在，天香有着笔墨难以形容的喜悦心情。

「天香，我……」

冯素贞才开口，一双大眼就期待地直盯着她看，以为冯素贞要与她分享昨夜梦境经过。

觉得天香此刻神情似极了等待主人下令出门散步的小狗，冯素贞像对待宠物般动作自然地伸手摸摸天香的头。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妳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迟迟没听到下文，天香忍不住拨开冯素贞的手，嘟起嘴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