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雾蒸腾而上要是平日欣赏一番肯定算是美景,然而现在单斯远只能在心里无声叹气,田小守这是故意整他吧。
“啧啧啧,还说一个户口本,看你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又没逼你来,路上会遇到什么我也早告诉你了,你昨晚上在车上不好亢奋地睡不着来着吗?”田小守撇撇嘴鄙视地看了眼单斯远,蹦跶着向前走,还专朝水坑里蹦跶。
水坑不深,浅浅一滩,看着还挺清澈但这一脚踩下去溅起的全是毫不含糊地泥点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泥点好似听令于田小守一样,大部分都溅到了单斯远的裤子上只有极少溅到田小守的套鞋上。
单斯远有轻微洁癖,来给许清音扫墓而已他怎么可能亢奋?只是因为客运站环境脏乱差俱全,大巴又晃又颠还有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要不是田小守非要“回忆”下过往单斯远绝对会开车直到村口。
对此单斯远不是很理解,田小守假期短暂也又急着赶路要不然也不会昨晚坐黑巴士往回赶,但却偏偏不愿意自己开车硬要选择公共交通,单斯远不认为田小守为了所谓回忆会坚持到这种程度。
田小守懒,懒得花费多余时间所以很追求效率,而且现在这个村子也铺了水泥路,还是自己找人捐的,以田小守关心家乡的那股子热切劲儿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村里多了几条公路,可还是视而不见般带着他绕上了这条山路。
不过最不可理解的事,这一路颠簸田小守竟然睡得无比香甜,什么环境都能睡,他没记错的话最初到单家田小守可是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田小守自己也坦言很认床,难道是逗自己的?
“你干嘛?我就开个玩笑你就生气了,真禁不起逗,还二十好几的人呢。”笑话归笑话,田小守每蹦跶几步还是会回头关切下单斯远是不是又陷哪个泥坑里了。这不,一回头就看见单斯远若有所思的脸。
“我没生气,放在这这裤子是要不成了。”单斯远立刻反应过来,又扬起温和的笑几步走到田小守身边说道。
“哦,那我就继续玩了。”田小守状似无意地躲开单斯远伸过来的手,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蹦跶着走,泥泞四溅,玩得不亦乐乎。
单斯远无奈,不过田小守开心就好,顾不上一夜未眠的疲惫单斯远跟得更紧,虽说这边的路田小守肯定比自己熟悉百倍,但这蜿蜒山路还是让单斯远不自觉时刻盯着田小守。万一不小心脚滑了滚到山坡下该怎么办,这边信号又差,仅仅一格信号还时断时续,单斯远决定等到了村里找台电话让人在这边建几个基站,要不真不方便。
田小守这次回头又看见单斯远又一副想事情的样子,瞥见前面有一个深一点的水坑,田小守一个大跨步故意双脚落地,泥水顿时向四周飞溅。
“小……”单斯远看见田小守往那个泥坑跳去,一句小心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自己脸上一凉,后面的“心”字顿时说不出口了。
“噗,哈哈哈哈哈。”田小守回头一看单斯远脸上星星点点的泥泞笑得直接蹲下了,“单斯远你拿手机出来自拍一张吧,再把这满脸麻子的照片往杂志封面上一方,我保证以后缠着你的男男女女能少一半!”
单斯远把那个“心”在嘴里咀嚼了好几下才连同怒火一起咽下肚子,等拿湿巾擦干净脸又去拉还蹲在地上的田小守,“别坐水坑里去了,沾上泥巴不好洗吧?”
哎,田小守肯定不舍得扔这些衣服,他会洗衣服可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占满泥泞的衣服,不知道这边有没有洗衣液?单斯远边拉田小守起来边无限凄凉的想,这边通电没问题,要不让木林森送台洗衣机过来。
“斯远,你这都不生气啊?”田小守借力站起来,也没退后就这么站在单斯远面前,双手扒着单斯远的肩膀踮起脚“平视”单斯远奇怪地问道。
“你要我怎么生气?要是别人你觉得有机会让我出这个丑?”单斯远更加无奈地环住田小守的腰,泥路很滑田小守几乎是脚尖点地,很容易摔倒。
“嗯,你生气都不会生吗?上次朱少那事你不是生过气,就那样板着脸然后对着手机下命令,要手下把人这样又那样。”田小守见单斯远真没生气的迹象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见单斯远牢牢环住自己的腰干脆连手都不使劲了,直接环住单斯远的脖子。
蹦跶了这么半天他也累了,果然不比当年,从头蹦跶到尾根本连气都不喘。想着当年的英雄史,田小守也顺嘴说了出来,“你怎么就不生气呢?我以前这么玩同村的小孩可生气了,一个个还拿着树枝追着我打。噗,你是没见到那场景,一个个脸上全是‘麻点子’连擦都顾不上擦就跑来追我,哼,结果一群人还是很少追上我。”
“也就是我,你故意这样做别人肯定会生气啊。”单斯远没想到田小守还有这么段故事,是因为乡野没什么玩的所以这么瞎闹吗?
“该!”田小守听到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松开单斯远继续向前走,“那群傻逼活该被我推进泥巴坑,谁让他们见到我妈就瞎逼逼。”
“小守……”
“别叫我,我生气了,再叫我我就推你了!”
回到这里一草一木都充满回忆,从踏上这条乡间小路开始田小守就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他和安磊却不知道在这里和别人打过多少架了。别说什么小孩子记吃不记打,那是对大人,同龄人之间哪怕是你推我一下都能记恨好几天,直到我更狠地推你一下才算了结。
至少在田小守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第53章
田大树脾气暴躁好酒又好赌,自田小守有记忆起田大树在村里的人缘就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差透了。逢年过节别人家都有亲戚串门走动,只有自己家没有,田小守小时候还奇怪地问过田大树,得来地就是田大树带着浓重酒臭味的解释。
“那群亲戚都是势利鬼!以前我老爹老娘有钱都来巴结,现在那两人死了就嫌我穷,不愿意认我这个亲戚!小守你记住,以后见了那些人就狠狠地骂,骂死那群活见鬼的亲戚!”
那时年龄不大,田大树说什么田小守也就信了,见到那些大人自然就照田大树说的做了,恶性循环,本来村里人就不怎么喜欢田大树这下连田小守也成了各家人口中的坏小孩。
在相对封闭的环境内,一旦有了统一认知多半在盲从心里的影响下连行动都统一起来。等田小守意识到确实是自家老子总是遭人烦后为时已晚,别说什么亡羊补牢,那个年龄懂什么人情世故,田小守只知道有人欺负他有人讥讽他妈,田大树是个不中用的那就只能自己变得凶悍才能不被人欺负。
打架对小孩儿来说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事,你推我一下我攘你一下的,可当这些再掺杂上冷言冷语,哪个半大的孩子受得了?
一路沉默,田小守想了很多,这个村子至今依旧贫穷,年轻力壮的男人基本都外出打工,这个时候村里留着的都是妇女儿童。走到尽头看见村口,田小守看见个面熟的大婶在对方的目光下勾起嘴角回了个冷笑。
对方看见又狠狠瞪了眼田小守,拉着自家孩子走了,嘴里还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按常理说人坏话都该尽量小声,可那人生怕田小守听不见似的扯着嗓门就吼,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单斯远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当然,田小守拦住了他。想了想田小守还是决定不要太惹眼的好,他专门挑个大早回来就是想避开村里的人,没先到单斯远走那么慢等到村口大部分人都起来了,田小守久不回来还偏偏好运地碰上了个还记得他的人。
“喏,那个是我大姑,田大树以前打牌欠钱了就会去她家借,我大姑不借田大树就坐人家院子里闹,你是没见过那阵仗比过年办庙会还热闹。”田小守紧紧抓住单斯远的胳膊,边把单斯远往村子里扯边说。
“小守……”单斯远想要安慰下田小守,可又不知道这安慰的话从哪里说起,当初调查田小守并没有调查的那么细,单斯远对z国现存的农村留有的印象都是民风淳朴之类的美好礼赞,谁知道刚进村就刷新了三观,那人还是田小守亲戚。
“诶诶诶,你可千万别安慰我啊,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安慰,刚才我也说了我家亲戚不待见我确实是有原因的,一个巴掌可拍不响,我还和我大姑儿子干过架呢,她儿子骂我妈偷汉子我就把把她儿子腿打断了,所以她到现在还记着我也是不容易啊,我都好几年没回来了……”
田小守拉着单斯远走了几步就松了手,双头抱着头边说边悠闲大步向前走,话匣一旦打开就很难停下,田小守本身也是个话多的,只是在帝都总觉得除了安磊和谁都是多说多错,毕竟哪有人完全了解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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