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吃了一惊,又极力掩饰下去:“……京城……原本应当埋在皇陵,可是父皇不知为何对二哥极为不满,竟说他通廖甚深,意图谋逆,不让入皇陵。我等苦劝下,最后葬在京郊的倾城山上。唉!我二哥生前最爱京郊的红叶,这样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滴了几滴眼泪,抬眼瞧了瞧乔振宇,见他面色茫然,又道:“二哥的遗愿是见你最后一面。现下他虽然……本王思来想去,还是应该邀燕国国主前往。或许二哥在天有灵能有幸得见,这样一来,兄弟一场,也算是我替他完成遗愿了罢。”
言毕,见刚才还神色镇定的燕国皇帝如同孩子一般伏在地上,双手捂面。倒是没哭,但满脸全是泪。
“我和你去见他……”他一边任由泪水流淌,一边祈求地抬起双手,“可是我……我走不动,求你帮我起来。求你,我们现在就走……”
庆王握住乔振宇纤细如同女子的手臂便后悔了,或许这个燕国皇帝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忘恩负义之辈?唉,情之一事,实在是复杂难解。二哥那样的英雄豪杰会甘心为情赴死,如燕国皇帝这样在乎名利之人又会为此痛不欲生,细细思量下,情这玩意真是如蛊如毒,绝对不可以沾。暗下决心的庆王也不点破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只提醒道:“廖国去燕不近,此次出宫,皇帝陛下要有不短的时日不能回来,可要做些准备再走?”
乔振宇摇头笑道:“不用。”
庆王见他笑得怪异,也不多问,只是将乔振宇换了太监衣服,又从原路潜出,道:“皇宫大内的布局全都类似,小时候逃出去玩也算是熟门熟路,陛下可别冤枉好人,这些事情我可并非从探子那里知道的。”
乔振宇知道他既是有意玩笑,亦是为严宽辩解。心中悲恸,却不回话。
幸而庆王带了随从马车,一路上照顾极为周到,而乔振宇虽然身体虚弱,却凭着一股意志力坚持下来,于是星夜赶路月余后,终于来到京西倾城山上,这日刚好是冬至。燕国冬日来得比廖国更早,前一天夜里飘起了雪花,直到今日也未停歇。
乔振宇撑到山下已经是强弩之末,路滑难行,他又体力不支,却不肯接受庆王的扶助,寅时便到了山脚,快到午时,两人还未登上并不高耸的山顶。
庆王扶他总是被拒,终于怒道:“雪下得这么大,你还磨磨蹭蹭的,你这是想要二哥等到什么时候啊?”
乔振宇一震,雾气顷刻笼罩眼眸。终于抚上了庆王递上来的手臂。
庆王拦起他的腰身,运了内力,不多时便来到一片开阔处。庆王向前指了一个方向。
乔振宇迫不及待地挣脱了庆王,向前行了几步,却只见一片白茫茫中只孤零零一处新坟,坟前树了两个招魂幡,除此之外,竟连墓碑也没有一个。这坟墓修建得极为寒酸,仿若贫民百姓家才会有的制式。
乔振宇觉得身体发僵,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坟前的。只觉得自己通身冰凉,他轻轻跪下,喃喃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父皇迁怒于你,你活着时振宇已经连累了你受苦,连死后也受我连累不得入皇陵享受烟火么。……”
他连日来不吃不睡,体力已是到了极限,又兼一路奔波,心恸之下,十指狠狠插入了雪地之中。十指血如泉涌之下似乎才能缓解这种追悔不已的心情。乔振宇很想放声大哭,却发现自己完全哭不出声来。北风烈烈,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万念俱灰。
往日片段一幕幕袭来。他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
他跪行了几步,离那新坟更近了些,笑了笑,便从袖子中抽出一把银色小刀。
这是当年严宽为他疗毒时用过的小刀,从当日起他便一直藏在身上,从未片刻离身。
闭了眼,对着自己的咽喉狠狠地刺下!
庆王多年后回忆起这惊险一幕时还心有余悸。他是万万没料到这燕国皇帝是抱了殉情的心思的。若不是他反应快加轻功好,恐怕燕国皇帝陛下便要与一个无主孤坟殉情成功了!
而严宽在山顶处左右等不到他们,心急之下下山寻找,却见到这令他神魂俱裂的一幕。
他飞奔上去拨开目瞪口呆的庆王,搂住了他的振宇,怎么瘦成这样?好好地为何会自残……?!转头眼神质问庆王。
庆王道:“我可没有故意骗他,”见严宽面色发黑,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是他自己起了误会,问你葬在哪里,我可不就顺着他的意思来么?刚才指的明明是你的方向,他偏要往坟地去该怪谁……?”
严宽道:“少废话!快来帮忙!”
两人将乔振宇抬到了山顶一处大宅中,这是武英王新建的一处别院,倾城山顶风景绝佳,这所别院更是曲径通幽。卧室中,乔振宇悠悠醒来,见到面前庆王,哑声道:“为何救我?”
庆王端了药碗进屋:“醒了?”
乔振宇呆住。
他难以置信地在两人面上逡巡,最后落在那张熟悉到令他魂牵梦萦无数次的面容上。
严宽上前扶了他坐起身,低声叹道:“振宇还欠我这么多,本钱利息都还没收清,我怎么可以死?!本王可是天底下最难缠的债主!”
这人面上增了风霜之色,笑容却依旧温暖如初。
乔振宇瞪大双眼道:“求你。我若是在做梦,请永远不要让我醒来。求求你。”
他不敢眨眼,先是轻轻地,然后极轻快地扑入了严宽的怀抱。
庆王道:“额,我出去帮忙看着大门。”飞也似逃出门外。
严宽叹息道:“我的振宇……”举手摸摸对方柔顺的发丝,一点一点轻啄。
乔振宇一开始念叨着对不起之类,之后便开始抽泣起来,严宽也不答话,只是抱在怀中轻轻哄着。于是乔振宇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刚才,乃至三年来苦苦压抑在胸口的洪水,如同开了闸一般畅快淋漓地倾泄而出。
第二日,乔振宇依旧虚弱,面色却红润许多。
庆王见了,只觉得这人一夜间换了一般。
连带着武英王严宽也精神起来,原本暮气沉沉的面上,多了往日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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