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看着太子凝神烹茶,仿佛那个小小的成懿也化身其中。细细看去,成懿此刻也眉眼舒展,略带柔柔笑意。
是不是成懿也和他一样,怀念起那时候呢?
成懿拿起金剪,细致地将一朵朵金桂剪落茶水之中。茶已制好,只待温凉。
成懿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瓷金线云纹的葫芦瓶,用极细小的金匙探入瓶口,挑出一点细白粉末,散入茶水之中。一时间金桂之香皱浓,沁人心脾。
宣和帝看茶水烹得,似心情极好,一直微笑着。太子成懿以双手托茶盏,长身跽坐,将茶盏捧到宣和帝面前,道:“给父皇奉茶。”
宣和帝接过茶盏,仍然是笑:“你我父子,终究还是无法挽回了么?”
“我十五岁生辰那晚,父皇可曾以此扪心自问?此后数年间,父皇可曾以此扪心自问?”用辞虽凌厉,问话的成懿却极平和,两句质问真如古人吟诗一般优美动听。
宣和帝不答,举起茶盏往唇边递。眼见成懿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身子略略前倾,唇瓣微张,似要说些什么
,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宣和帝笑容不减,递到唇边慢慢品鉴。
待宣和帝放下茶盏时,道:“我儿烹得好茶,犹胜为父一筹。”
父慈子孝,岁月静好。
“明日依旧将折子带到庆熙殿来处理吧。余下几日,父皇还想多看看成懿。若有疑问,父皇尚可指点你一二。”
成懿虽不置可否,第二天却带了折子到了庆熙殿,进了寝殿才知道,宣和帝依然未醒。此时已经是辰时末了,若在往日,连早朝都下了。宣和帝做了二十多年帝王,不说早朝的时辰,就是做皇子时,起床念书的时辰也是极早的,每日公务压身,向来寅正即起,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而宣和帝今日却安睡至此。
成懿跪坐在宣和帝身边,凝视着父亲的睡颜。原来死亡就是这样吗?不过是每日多睡一两个时辰而已。
虽然宣和帝是称病不朝了,但是有上谕出来,说宣和帝自知天命将至,是以连太医都没有宣召一个。几日小朝下来,百官虽不知道皇帝陛下如何,可看着太子却憔悴了不少,神情偶尔恍惚。
庆熙殿内,依旧是每日黄昏,父子对坐烹茶。到了第五六日上,宣和帝一天之内清醒的时间也没有四个时辰,这还是时时要人唤醒才行。现在的宣和帝,即使是正在走着路,也会突然地昏睡过去。成懿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宣和帝身边,一时间宫廷内外皆传说太子至孝,侍疾衣不解带。
第七日上,宣和帝醒来已是午后,看成懿跪坐在脚踏上,将头伏在卧榻边上小睡,心中无限的怜爱,起身慢慢抚摸儿子头顶的乌发。因是在内殿,成懿也未曾束发戴冠,不过是一条纱巾将乌发松松一系,愈发显得年幼无辜。宣和帝才抚了几下子,成懿便醒过来,抬头只见形容憔悴,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宣和帝慈爱的抚着成懿的脸颊,“朕的成懿,这是怎么了?”
成懿眼睛盯着宣和帝出神了半天,猛的抓住宣和帝的双手,急切地问:“父皇,秋杀,有没有解药?”
宣和帝将儿子揽入怀中,细细抚摸着儿子垂至腰际的长发,和长发之下匀停的骨肉,道:“秋杀,无解。”
伏在宣和帝怀中的成懿似乎是僵住了,许久,慢慢直起身来,望着宣和帝一字一句地说:“儿臣再服侍父皇一次。”
成懿亲手摘了金钩,放下层层锦帐,除尽了衣衫。
> 一晌贪欢。
☆、终章
即使是停了药,宣和帝仍然一日日沉睡下去,只是比日日用药要慢上许多。即便是如此,宣和帝依然没有撑过八月末,在八月二十六那晚入睡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但在生命中最后的这些日子里,宣和帝每一次醒来都有成懿在身边。
八月二十六那日,宣和帝是在黄昏醒过来的。
依然叫了成懿在古树下烹茶。
“今日的茶,味道不同。苦涩。”宣和帝抬手摸摸成懿的头,“眼泪都掉到茶里去了。”
“父皇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么?”成懿知道,照如此光景下去,这一两日就是最后的诀别了。这两三日,宣和帝醒来的时辰不过一两刻钟,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有,”宣和帝擦掉成懿脸上的泪珠,“都要做一国之君的人了,太不成样子了。”顿了顿又道:“成懿再让父皇抱抱。”
宣和帝将太子成懿抱在怀中,柔柔抚摸着成懿的背,温凉的发丝披散下来,手感十分舒服。
“成懿,孤独吗?这么多年,父皇把你圈在身边,也没有让你多多亲近后妃。以后有了子嗣,一定要好好教养,不要,不要像父皇这样。”
“父皇,你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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