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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你只是冲我下手,我不会对你这么狠!”令狐冲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眼前这人吼道,“千错万错,你不该杀了小师妹!若不是她临终还对你念念不忘,托我照拂于你,我早将你千刀万剐了!”

他想过很多次提起岳灵珊时这人会有什么反应:可能是悔恨是愧疚,那或许对小师妹也算一丝告慰;可能是毫无悔意漠不关心,那样他也只能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关上一辈子,叫他再不能见天日;又或者,是熊熊的恨意,就如他那天听到的那样。

只是他没想过,林平之会是茫然,甚至惊慌的。

“灵珊……死了?”他仿佛难以置信一般,又问了一遍。

多滑稽啊,就好像那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那一剑只是刺在肩井,怎么可能致命!”林平之像疯了似的嘶吼着,“令狐冲,你明明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这句话的打击,尤甚于前一句。记忆中许多因为太痛苦而被他埋藏起来的碎片一一闪现,盈盈那句“她只是失血过多”,岳灵珊绝望到了极致异常平静的眼神,那个与心脏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伤口,林平之与劳德诺半天的虚与委蛇,他刺出那一剑时微微朝上的剑尖,还有用自己的身体刻意挡住劳德诺望向岳灵珊的视线……

岳灵珊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他忽略了那么多细节。他只记得林平之瞎了双眼,却忘记了他所习的可是精妙无匹的辟邪剑法。他只以为林平之眼盲了岀剑不准,却没发现他根本不是对准了要害去的。哪怕岳灵珊其实是自己不想活了,他也只一心把这账算在林平之头上。

林平之只是眼瞎,他连心都瞎了。

原来他们三个人,都错了。

怎么明明他才是最蠢的,错得最离谱的那个,却唯独他活得好好的呢?

报应不爽的老天爷,连你也错了么?

千头万绪一齐涌上心头,他初时只是咬紧了嘴唇,默默地流泪。片刻后,他已然跌坐在墙角,嚎啕大哭,后脑用力地一下下撞着石壁。而那哭号声,不知何时又变作了凄厉的大笑。

林平之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发疯,眼角却止不住地划过两行清泪。

第二章 孽缘

令狐冲哭够了,也不起身,倚着墙壁出神。他想着许多以前没想通的事情,许多刚才新生出的疑惑。他在想林平之既然知道自己就在左近,为什么还要给劳德诺演那一出戏。随着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脑中的想法已经串联成型:如果林平之拒绝,劳德诺必不会放过他和岳灵珊,他那时眼盲不久,剑法必定大打折扣,岳灵珊的武功有几斤几两他们都知道,两人对上劳德诺并无胜算;而他刺出那一剑,自己一定会出手救走岳灵珊,劳德诺一定会急着离开,也就无暇检视伤口;至于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自己帮忙……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他要杀岳不群。纵然他心里清楚左冷禅劳德诺不怀好意,但这与岳不群为敌的心思却是不假。那时候的林平之,已经一心只是为了报仇活着,只要能报仇,他自己怎么样,已是无所谓的了。所以他宁可跟打着辟邪剑法主意的左冷禅走,也不会和令狐冲有什么牵连。

可是想通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个爱恨纠缠叫人看不透剪不断的故事里的人,几乎也都不在了。

让他那么怀念的华山派,真的像记忆中的那么好吗?那些平日里与自己嬉笑怒骂的师弟师妹,哪一个又没有偷偷在心里怀疑过他?真正相信自己的,只有师娘,然而她已经不在了。六猴儿说不定也是会信自己的,可连六猴儿也不在了。

所有相信过他的人都死了,只剩了一个林平之。小师妹临终说叫自己照顾他,别再让人欺侮他,自己却亲手废掉了他付出可怕的代价才换来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原来,自己竟谁也没能对得起。

他也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少时间,林平之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才说:“我原以为你是因为思过崖石洞的事才如此对我,却不想是因为灵珊。她一心一意待我,我却没半分对得起她,也算报应不爽了罢。”他这些年来,就是为了仇恨活着,如今仇人都死了,他也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连一丝活气都找不到了,配上有些妖艳的样貌,简直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叫人不寒而栗。

令狐冲听着这些话,心里的恨意忽然就去了个干净。小师妹那时说林平之是个可怜人,他没有听进去,现下,却有些懂了。他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干脸上的泪迹,却看见面前,林平之大概是因为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而颇不舒服,微皱着眉头,正费力地一点点抬起手,想去揩拭,却几乎是徒劳。他猛地想起现下不比从前,自己身上每天都会带着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帕子,只是因为没那个习惯一天也不记得用两回。他不假思索地取出帕子,两步来到林平之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掰下来,一点点沾去他眼角的浅浅泪渍,动作轻柔得仿佛眼前的真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林平之在他靠近的时候立时紧张得身子一僵,等左手被令狐冲抓住的时候,他更是全身的动作都顿住了,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说也不动,木木地任令狐冲把他左右两边的脸颊都擦得干干净净。

等令狐冲自己觉得差不多了,他才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似的,拿着帕子手足无措,末了也只是退开一步,用极轻的声音道:“林师弟,是我对不起你,我……”要不是林平之眼盲后听力灵敏了许多,根本听不见。然而也没等令狐冲想出我什么,他就夺门而逃了。

好像晚一步,林平之就能把他吃了似的。

林平之气极了,反倒是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他忽然觉得,原来他这个大师哥无论武功高到了什么境界,骨子里都是当初那个傻子。

你既带了酒来,扔在这里,却是叫我怎么喝啊?

冲虚来到梅庄那会儿,正是令狐冲在地牢里疯着的时候。问起下人们,也只说庄主并未离庄,至于究竟在哪里,却也讲不清楚。其实这位新庄主他们也并不熟识,只知是圣姑的东床,有些下人倒是依稀记得之前四位庄主在时,这人也曾来访过一次。那日任盈盈上得恒山去,令狐冲就已同她讲了自己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仪清的各种事宜,她也很高兴,但随即便问起他之后的去处。令狐冲不知怎的想起了丹青生满室的美酒,随口就道想去梅庄定居。任盈盈念及那是自己父亲被囚多年之所,虽有些不悦,终究也未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问了令狐冲是否需要换一批新仆人。令狐冲向来对这些事情是无所谓的,于是这些梅庄四友手下的老人也就留了下来。任盈盈最后忽然想起,又补充了一句:“那日你下了华山后,我就吩咐人将林平之带去梅庄囚在了地牢,他在那里有饭吃有衣穿,你就也不算负了你师妹的遗愿。”令狐冲怔愣一下,只道了句“这样很好”,就没了下文。

左右是些不相干的人,梅庄旧仆也好,林平之也罢,与他都没有半点关联。

他那时是这样想的。

等他神色慌张从地牢中出来,下人见了他便通报客人已在厅中等候多时,令狐冲匆忙整理了一下仪容赶去见这位贵客。冲虚道长是得道高人,自然不会因这片刻的等待而懊恼,反而对这梅庄的风光布置诚心诚意称赞了一番,让令狐冲宽心不少。聊着聊着,冲虚随口问道:“令狐老弟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府上的人都说你在庄中,却找不到你?”原也难怪,知道这梅庄地牢所在的,也只有向问天盈盈和令狐冲,再加上一个哑仆。

令狐冲不禁有些尴尬:“去见一个故人。”他也不知道他与林平之算是什么关系,早不是师兄弟,更不是朋友,可似乎,又称不上敌人?大概,也只能称一声故人了。

冲虚略略思索,也便猜到了大概。那时候任盈盈差人送林平之到杭州来,他机缘巧合在途中见过一面,负责押解的几人都是与他在见性峰上有过几面之缘的,知道连圣姑也很尊敬这位武林泰斗,言语间对冲虚便颇为恭谨,没有什么避忌,三言两语间就说出了林平之的身份。他在恒山之围得解后与方证也在见性峰上耽了数日,与仪清仪和聊起令狐冲与华山的旧事时,也不免听她们提到林平之这个人——那诡谲而精妙的剑法给她们留下的印象委实太深了。而恒山诸人对他知道的又多得多,你一句我一句地也就让冲虚大概拼凑出了所有的故事。他想起那个憔悴的少年,不经心地说了一句:“那孩子,背着的重得很呐。”

“毕竟,他手上有这样多的人命吧。”女尼们互相看了看,叹息道。

“老弟可是去探视林公子的?”冲虚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

令狐冲先是一惊,随后却又因此松了一口气,大方地承认:“正是。”

“贫道也曾听日月教的几位朋友和恒山派诸位师太说起此人,他虽然戾气重了些走了歪路,却也是命途多舛的不幸之人啊。”冲虚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身上背负的却这样重,真真是老天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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