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灿扶着琴清坐好,才钻出车厢,跳到地面上站好。“太后在大郑宫,还是在王宫?”
“杨姑娘与我等走一趟便可知晓。请姑娘上马,切莫误了时辰。”
这边琴清刚要说话,便被那个领头的侍卫截住了话头,“请琴太傅放心,属下定会安全的护送杨姑娘到太后面前。杨姑娘,请。”
虽然语气客气,但是话中的毋庸置疑与不得反抗的威严,却昭示着杨灿此行是势在必行。琴清看了眼杨灿,意在说,万事小心。杨灿看了眼琴清,意在回复,放心,打不过,我会跑。
一番眉眼的交流之后,琴清拿过娜依一直在那鼓捣的东西,递给杨灿,“替我带给太后,若是太后喜欢,我再派人给太后送去。”
杨灿接过一看,不过是个寻常手工编制的配饰,如果非要说出不寻常的地方,便是这配饰正中缠绕着一枚镶着金边的玉佩,看上去小巧精致,很是漂亮,只是在最下摆处的编制上有一小点凌乱,似乎收尾收的很匆忙。来不及多想,只得将配饰收在怀里,在侍卫的催促下,杨灿上马而去。
来到大郑宫门口,顿觉压抑无比。所有的宫人,包括侍卫在内,似乎都在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动作与呼吸,就像有只洪水猛兽在里面一样,生怕吵到了它而招来杀身之祸。而那些战士,更是严阵以待,恐怕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如饿虎扑食一样,群起攻之。杨灿不动声色的看似随意打量一周,无视周围警惕的目光,昂首阔步的跟随在指引侍者的身后。
前脚一进宫门,杨灿便感受到了一股让她无法忽视的犹如实质的视线。是愤怒,怨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目光。迎着那道视线,杨灿极不情愿弯腰低头,表达对上位者的尊重。
行礼半天,却得不到上面一丝的回应。杨灿不免有些不耐烦,目光上挑,偷偷的观察上面那个一直不吭气的女人。但只是刚有个动作,就立刻招来冷哼声。
杨灿不得不又“谦卑”的低下头,等着聆讯。“不知太后召唤草民有何吩咐。”
“哼,大胆杨灿,你做得好事。”太后赵姬终于带着愤怒的威严开口。
一大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如千斤大石一样重重的压上来,可惜赵姬压得是杨灿,这个“享受”过更大压力的怪胎,若是换做他人,兴许就被她这么一吓之下就全都招了。
“不知太后此话何意?”不卑不亢,不愠不火。
“哼,你不知道?为何你的人一个没少的回来,而长信侯全军覆没?甚至就连长信侯都。。。你说,到底是为何?今日你若不能说出令哀家信服的借口,哼!”赵姬杏目圆瞪,眼中的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把杨灿烧得灰飞烟灭。
杨灿直起腰,很八卦的偷瞄了眼赵姬的肚子,眼睛停留一刻,便立刻转移到赵姬的脸上。赵姬脸色一变,眼中闪过利芒,却在杨灿抬眼的瞬间收敛。
“这件事恐怕是太后您误会了,草民带领的琴家人,本就是以协助为主,况且,当时,草民负责协助王太傅在西门拦截相爷,不成想相爷竟然用了声东击西的策略,是以侯爷面临的是相爷豢养的千多名死士,等我们赶去援助之时,侯爷的人马已经所剩无几,没能救下侯爷,是我的过错,请太后息怒。”早就拟好的说辞,杨灿是脸不红气不喘眼睛都不眨的忽悠赵姬。
“哼。”很显然,赵姬根本就不信。不信归不信,谁也没想到杨灿,或者说是谁也没想到琴家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没有防范,现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就算赵姬想追究,都苦于没有证据。眼见杨灿那一副摆明了死不承认的德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也没想到,没有琴清在场的草民杨灿,是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杨灿,哀家听闻你叫人打造了几把很别致的武器,不知可否给哀家拿来一观。”赵姬态度一改,换了一个话题。
杨灿心中一惊,但一个深宫中的女人应该不会用辨认伤口这样的验尸技能吧。但是太后开口要,她一介草民敢不给么,不管怎样,还是要挣扎一下的。“不过是几把小玩意,上不得大台面,不好污了太后的眼。我这里有件配饰,是琴太傅嘱咐草民带给您,并且说若是太后喜欢,她便派人多送些来。”
“无妨,你去取来便是,哀家就是对些小玩意兴趣甚浓。琴太傅倒是有心,回去时替哀家谢谢太傅的一番好意。”
挣扎宣告破产。杨灿拿出一把贴腰收藏的小飞刀,与琴清给她的佩饰一同上前交给赵姬。赵姬接过杨灿手中的东西,看了眼杨灿。这一眼,看得杨灿莫名。因为她分明从赵姬的眼中看见了笑意。这与刚才她愤怒得样子大相径庭,若说带着恨意,杨灿理解,可是这带着笑意的神情,杨灿还真是被弄蒙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杨灿小心戒备的准备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却听见赵姬向她要剩下的几把小飞刀。杨灿凝眉,迟迟不愿交出。直到赵姬再次不悦的轻哼出声,才不得不把腰间藏着的剩下几把飞刀拿出递上前,交前多留个心眼,腰间的最里侧还是被她私藏下一把,以备应急之需。这次她进宫来,门口的侍卫特意的收缴了她的枪,什么是特意,就是容不得一点反抗,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这也是她此刻心中不安的原因之一,本来腰间的飞刀是最后的依仗,现在不成想也都被收了上去,那最里面的这一把便是唯一了。
赵姬对于琴清的佩饰只是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杨灿的飞刀倒是真的做到了观看这个动作,翻来覆去的,甚至还看上去很专业用手指试了试飞刀的锋利程度。就这一动作看得杨灿直皱眉,再联想到刚才赵姬的笑意,她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只见赵姬很是细致的观看了手中可谓十分精巧的小飞刀,边看边点头赞赏,“真是精巧得很,也锋利的很,就是不知道效用如何?杨姑娘?”
“多谢太后夸奖,效用嘛,只在木头上试验过,还过得去。”
“哦?是吗?那倒是可惜。”
说着说着,赵姬眼中精芒一闪而过,握着飞刀的手便是手起刀出,飞刀向着杨灿直奔而去。杨灿嘴角挂着冷笑却不点破,不管赵姬是想吓唬她还是想着侥幸的这样杀死她,她岂是那么好吓唬的。赵姬不是习武之人,手腕的力度和精准度自然是没什么威胁可言,杨灿只是在飞刀近前时稍微侧了侧身体就躲了过去,之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任凭飞刀掉在她身后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姬嘴角上翘,并不在意她这一击的失败,或许她也没想过会有什么实质的效果,看着下面看似十分规矩的杨灿,笑意更浓了,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杨灿。杨灿微微上抬视线,目光落点正好是越来越近的赵姬的小腹处。越看眉毛越皱,直暗说可惜啊可惜,赵姬今天没有系腰带,衣服太宽大了些,看不出她本身的身体曲线,这也就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了嫪毐的孩子。要说杨灿也够大条的,都这样的情况下了,还不忘了八卦精神。难道她要秉承活到老八到老的精神,不死不休?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再不能靠前,赵姬拉住杨灿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清晰的鼓胀感从掌心直达到杨灿的大脑,第一反应就是赵姬真的怀孕了,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这下死定了。第二个反应就是挣脱了赵姬的手,退后一步站好,脸红似火。这是杨灿第一次如此真实的触摸到孕妇的肚子,那种不同于食物的饱胀感是如此的清晰。
“你可知道,昨晚你杀了他的父亲,我该如何对你?”
赵姬虽然语气不重,可话中的冰冷,直寒到了杨灿的心底。一个在敌国为质十几年,回来依然可以上位的女人,果然不是可以小觑的。为今之计便是装傻充愣,杨灿心中打定主意,抬起头看向赵姬。 “草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王是您的儿子,先王死于疾病,并非如太后您所言为我所杀,况且,草民既为琴家人,自然不会跟大王和太后为敌,何故做那些犯众怒的事情。而且。。。虽您与草民皆是女子,但是这身份有别,也不可任意拉扯,恳请太后不要让草民为难。”
杨灿后退了一步赵姬便跟进了一步,依然是站在杨灿面前,赵姬与杨灿几乎等高,身高的优势,压迫着杨灿不得不再一次后退了一步。赵姬笑看着杨灿的谨慎,不再跟进,站在原地打量,打量的很仔细,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空气中的气压没有回升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低。杨灿心中苦笑,今天看来是不能轻易的离开了。
“好一幅牙尖嘴利,任凭你如何狡辩,今日,你便休想离开这大郑宫,我倒要看看琴太傅会以什么样的条件换回你这个好护卫。哼!”宽大的袖袍一甩,赵姬变脸如翻书,唰的一下,说变就变,满面寒霜的坐回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没有理由扣留我,我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我请见大王。”
“理由?哀家的话就是理由,不要妄想哀家是韩晶那个愚蠢的女人,这里不是赵国,这里也没有第二个赵雅,这里是哀家的大郑宫,没有哀家的旨意,琴清也休想进来,若你敢有一丝反抗,哀家定会告你个冒犯之罪,这便是证据。”赵姬示威似的的拿起杨灿的小飞刀晃了晃,扔在一边,又拿起琴清的那块配饰,顿了顿,却还是扔在了地上。
杨灿看着地上的配饰终于明白了琴清让她带来配饰的意思,也明白了琴清的苦心,一股暖流从心底传递四肢百骸,澎湃无比。明白归明白,但这次琴清的面子恐怕不顶用了。想起来前对琴清说的话,打不过就跑,也不管上面的赵姬如何反应,转身就往大门跑。可是,赵姬既然找了她来,自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杨灿刚刚跑到门口,就见到门外从各处涌出来的侍卫们,各个手持长戟,早有准备的向着杨灿一步一步逼近。不得已,杨灿只得退回了屋里,关上门,回头怒瞪着赵姬。阴沉着脸走向赵姬。
好似早就料到了杨灿会有如此反应,脸上的怒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猫捉老鼠一样的戏谑。看见杨灿阴沉的怒气的脸,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杨灿越生气,她就越开心,等杨灿走到她的面前时,赵姬甚至笑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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