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昆槿点了点头,静静地与众人一同候在了门外。
屋内的韩灼低头地跪在那一坨焦黑旁,那红得甚是骇人的双眼已是滴不出半点泪。他用自己那颤抖的指尖从父亲的尸体下抽出父亲的宝剑,痛苦地抚摸着剑身,就好似在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父亲失去性命的那一刻,又好似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已经逝去了的美好往昔。手指渐渐触到那剑身的双刃,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他哆嗦着举起了剑,将剑刃对向了自己的胸前,闭紧了双眼。
“喵----”一声悠长的猫叫将他吓出一身冷汗,手中的剑顺势而落,他一愣后便是为自己方才的念头而感到了耻辱。一夜之间的变故,让他从一个衣食无忧的武林名门变成了逃命街头的小乞丐,这个他忍受住了,因为他并未亲眼见过他人口中所说的真相,还曾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可惜,如今在这散发着恶臭的房间内,在这父亲从不离身的宝剑边与这焦黑的尸体旁,他的幻想是彻底地破灭了。
“要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以后会好受些。”似乎有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在脑海中回响,可沉浸在了自己世界中的韩灼并未去在意。
眼泪,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当一路逃命而来,听闻父亲死讯后又接二连三面临性命之忧时,他的眼泪就如那流水瀑布一般,似乎永远没个尽头;可当真正回到这早已不是家了的家后,亲眼见到父亲面目全非的尸体时,眼泪却变成了那沙漠中的水源,可望不可求。
他似乎不会哭了。
一动不动地跪在父亲的遗体前,双手捧着父亲的宝剑,不再只是一味哭泣与依赖他人了的韩灼,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在一只玉白猫儿的安静陪伴下,他痛了很多,悔了很多,却也想了很多,悟了很多。
当那男孩一手持剑一手抱猫踏出书房时,静候门口的众人明显感觉到,出来的他与进去时的他已是不同了,他似乎长大了。贺昆槿上前接过阿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想说些什么,却又最终决定保持沉默。最好的安慰与鼓励,也许就是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宝贵陪伴与沉默。
“师父,师娘,你们进去吧。”男孩儿抬头对着贺昆槿与柳雁雪说道,他那依旧泛红的双眼,此时却含着一种深邃的平静。
“那……”柳雁雪不知该如何将问题问出口。
“我也随你们进去,师父师娘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也好直接问我。”顿了顿,与柳雁雪那担忧地目光相对,“师娘放心,灼儿已经没事了。”
贺昆槿放轻脚步踏入这被火焰蚕食过的房间,一个焦黑的尸体与无数辨不清原本形状的物品残骸,似乎线索都被这火给烧得所剩无几。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来到那残缺的桌案前,半开着的抽屉内装满了灰烬,桌面与抽屉的一角却是留下了几条仍旧依稀可见的疑似刀痕。她心头一跳,绕到这桌案的后面,果不其然在桌案后寻到了另一具黑色的尸体,与尸体手中紧握着的那一把短刀。
她弯下腰,挥手叫来了不远处的柳雁雪,俩人就这样在这具意外存在的尸体上寻找起了一切能被称为是线索的东西。尸体的脸颊与衣物早已是被烧毁了个干净,但尽管如此,俩人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尸体上那个当胸的致死黑洞。
“导致如此伤口的兵器……应该是一把剑,一把短剑。”柳雁雪抬头看向贺昆槿,“既是短剑,那就定不是阿灼的父亲所为了。青儿认为,这存在于书房中的第二具尸体,应当是何人?可是那凶手?”
“或许并不是,”贺昆槿指了指离桌案不远处的那一扇破烂窗户,“窗户是开的。从他倒下的地点与倒地的姿势来看,我倒觉得他更像是在凶手行凶之际从窗户闯入救人,却救人不成反倒因不敌凶手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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