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地一下撑开折扇,似笑非笑道:“段掌门看在下的眼神怎得含情脉脉的?”
钟清墨淡淡移开了目光,抬手就要推开房门。
段寒生急忙拦住:“等等。”
钟清墨的动作顿了顿,缓缓道:“你既已有爱慕之人,又是男子,便不该和他人说些暧昧言语。”
段寒生张口结舌,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可惜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他暗暗后悔,不该乘那些口舌之快,如今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将来若是知道了身份,再回想起这件事,钟清墨不恼羞成怒才怪了。
“我刚到这间客栈时,发现掌柜,小二皆有怪异之处,于是留了个心眼,直到现在回来,又是迷魂香又是刀痕,怕就是客栈中人动的手脚。”
钟清墨蹙眉:“你……”
段寒生像火烧着了屁股,迅速躺上榻,打断了他的话,裹上被褥:“既然他们已经袭击过此地,必会认为这间屋再不会有人,掌门大人还是快些熄灯,莫要被察觉了。”
他一说完,侧过身竟睡了过去。
钟清墨被晾在原地,直接黑了脸,他瞪着眼前欠揍的背影良久,眼神像带了寒气的冰柱,仿佛要把他刺穿,然而背影依然毫无知觉,甚至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狭小的客间里只摆放一张床,地面和座椅积着层薄薄的灰。
太脏了,他堂堂掌门,自然不会和弟子抢床位,于是往前走了几步,眉头皱成了川字,犹豫了好一会,才将床上的人用被褥裹了起来,往里面移了移。
这本是单人床,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过于拥挤了,此时深秋,空气渗进来都是透着凉意的。
钟清墨躺了会,阴冷的风融进了骨髓,身上的寒流像无数小虫在血液里攀爬窜动,这种被侵蚀的刺痛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睫毛颤了颤,眼帘垂着,像是睡着了,额头不断震跳的青筋暴露了此刻身体并不好受。
这畏寒的毛病每年冬天都会复发,今年不知何故竟然提前了,他将身着段寒生的被褥抽出一段盖在自己身上,无意中,手臂贴上一堵温暖的脊背。
钟清墨垂下的眼帘轻轻眨了下,手臂的温度像朵冲向云雾的烟花,炸翻了吸食蠕动的小虫,急转直下,涌进丹田,迫使他下意识地将被褥往上掀了掀——
往那仅有的温度里靠近。
第二十章
段寒生做了个行走在阴沉,昏暗的雪山中,一眼望不到边,浑身被淹没冻僵的噩梦,寒冷的冰川紧紧覆盖在周身,不管如何逃跑都难以抹去。
然后他惊醒了。
醒来时感到自己的背部贴着一块又硬又冷的冰,隔着里衣都能穿透进来,他鼻子痒痒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段寒生回头一看,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掌门大人的脑袋还埋在他的颈窝里,几根发丝垂了下来,遮去半个面,身体挛缩得像冰海里打捞出来的龙虾,脸色白得宛如一张脆弱的纸,活脱脱成了一个病怏怏的睡美人。
“钟掌门?钟掌门?”
钟清墨眼皮子动了动,紧接着脑袋一歪,又睡死过去。
段寒生见他毫无反应,心头打了一嗝愣,连忙试探性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热的症状,再探了探他的呼吸,平稳不急促,判断应该没什么大碍,又不知平日里他睡觉是否就是这副鬼样子,只得任他抱着。
钟清墨睡觉的模样倒温顺得很,像只安静的小猫咪,完全与清醒时那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判若两人。
“钟掌门啊……”
段寒生眯了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揽过他的肩头,顺手勾了勾他光洁的下巴:“小美人?”
钟清墨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嘴里无意识发出了隐隐约约的“哼哼”声,把段寒生乐得,直摸着他豆腐般的脸蛋喊“乖”。
直到晌午,钟清墨终于悠悠醒过来,入眼处便是段英俊那小子的睡颜,他们靠得极近,均匀的呼吸卷着些许热气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又刺又痒。
刺骨的寒气已褪去,周身仿佛陷进了棉花里,温暖,舒适。
钟清墨的神情变了变,一把甩开了他搭在肩头的手。
本来两个男人睡在一起,挤了些靠得近了些没什么不正常的,但他们昨日夜聊,竟发觉这厮没羞没臊地要送发小润滑膏那等污秽不堪的物件,况且那发小十之八九还是个男人,如此想来,他必然有龙阳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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