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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会，就听到一阵喧闹。

“云吞吞！这太好吃了！呜呜呜！”

“云吞吞，我的肚子里仿佛有火，热乎乎的！”

“云吞吞，这些都是鱼么？每个味道都不一样诶。”

“云吞吞，这个壳原来是不能吃的么？不过壳也好吃！”

剁椒鱼头最勾人的一下就在于最后的淋油，当有着恰到好处油温的热油“唰——”地一下淋在铺满了剁椒蒜末以及蒸好的鱼头之上，“刺啦——”一声辣椒独有的辣椒香味与香鲜的鱼肉味就在瞬间混为一体，那香气直勾得人口齿生津。

此时这股香气就不断地往程冉煊鼻子里头钻，一时之间他就睁开了双眼，本来死寂的双眸中也带上了些微的波澜，他看到那个名为“云吞吞”的人与一群妖兽一起大快朵颐，这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景象。

妖兽与人类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么？难道不是妖兽吃了人就是人驯服了妖兽的么？程冉煊百思不得其解，而那香味又愈发吸引人。

就在这个时候，程冉煊眼前出现了一双脚，一个人蹲了下来，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带着稚嫩，却笑意冉冉：“喂，你饿了吧？很饿的时候不能吃辛辣的，清蒸鲈鱼，你尝尝。”

程冉煊顺着少年带着粗茧勉强还算白皙的手，看到了一双筷子还有一整盘鱼，盘里是酱黄色的汁水，鱼上头点缀些葱花，看起来再简单不过，闻起来却没有鱼腥味，反而有些清香，叫人胃口大开。

程冉煊本来就饿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会却有力气抬了抬手拿起筷子，拿筷子的手有些不稳，不断发抖，好不容易夹起一块，却没成想鱼肉过于滑溜，而掉了下去。

额头不一会就沁出了汗，还想再来一次，嘴里就被塞了快鱼肉，刚熟的鱼肉，细嫩爽滑，味道鲜美，汁水咸鲜，唇齿之间都满是鱼肉的美味。

又一连被喂了好几口，程冉煊有种活了过来的感觉，然后脸微微发红：“我可以了。”

接着就自己动手，成功夹起了鱼肉，然后一连几口，颇有点狼吞虎咽的意味，很快一整条鲈鱼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只剩鱼骨头了，连鱼上头的葱花都没放过。

程冉煊这时又被一直勾着他的香味吸引，他坐了起来，就看到了一盘半边红半边绿，已经被吃了不少的剁椒鱼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我可以尝尝那个么？”

云吞顺着看了过去，他做了六盘剁椒鱼头，此时只剩下了半盘，他点了点，然后又道：“你若是吃不了太刺激的话，就尝一点就行了，吃多了肚子吃不消。”

程冉煊点了点头，便夹了一夹鱼肉，连带着剁椒与汁水，放入嘴里，香辣味美，肉质鲜嫩，不一会一股火辣辣的味道便从嘴里一路窜过他的喉咙直至他的五脏六腑，整个人都不禁热了起来，而此时本来双眸死寂的他眼中恢复了些神采。

他要活着，而不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他要比原先活得更好！

直至吃得满嘴通红，眼眸也变得水润，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绯红，他才停住，而这一停住，盘里的鱼头已然被他吃个精光了。

因为太辣，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程冉煊就忍不住流眼泪了，等吃完鼻子还是很酸，在辣味的掩饰下，一个人嗷嗷地哭了一会，周围的妖兽们都看呆了。

“云吞吞做的太好吃了，都把人给吃哭了！”

程冉煊一边哭，一边吃得又饱又火辣辣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最终停在了眼前专注着享受美食的云吞身上，他咧嘴笑了笑。

至此云吞就多了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上手，省了云吞很多力气，让云吞很满意，不错不错是一个能当好学徒的苗子！

云吞没有多问程冉煊的过去，程冉煊也从不会主动提起，只是当程冉煊重新修炼后，哪怕辟谷了，他也没有停下吃美食。

程冉煊打小就长得红唇白齿，宛如仙子座下的小仙童一般，模样好看又乖巧，加之程冉煊天生水木双灵根，天赋又好，心思纯净，修炼起来十分快，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筑基了，等常人及冠的时候他已经踏入金丹期了。

本来他一心问道，一生合该顺遂无比，怎料却栽倒在情之一字上。

他父母关系不甚亲近，他师傅也就是标准的师傅模样，他自小并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也因此能够比别人更加心无旁骛地修炼。

他本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直到有一天，他出任务的时候救下了一个同门师兄，于他而言不过是顺手所为，师兄却把他当做救命恩人来看待，对他十分好。

于是这同门师兄便成为了他门内最亲近的人，他们一起修炼，一起出门游历，一起在秘境探险，一起问道，他心中是欢喜的，只是向来内敛的他也不懂这种欢喜，只觉得这大概就是常人眼中的知己吧。

直到有一天，他的师兄向他表白了，师兄手拿木樨花，对着他眼眸温柔，语气坚定又带着宠溺地说：“师弟，你很好，我想和你结为道侣，可以么？”

他一愣，却下意识地拒绝了，他从小就被教导要一心修炼，不能被杂念影响，他没有见过爱情，也不知道爱情长什么模样，他听师兄这么说心中是有欢喜的，更多的却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

他父母感情不和，在他结丹之后便欣然和离了，就陌生得仿佛从未结过道侣一样，他是知道的，结了道侣后若是一拍两散，大抵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师兄是他短短数十年中最亲近的人，他不想与师兄形同陌人。

理不清自己心里情绪的他就这样拒绝了他的师兄，他师兄摸了摸他的头发，缓声道：“好，既然你想一心问道，那师兄自然祝你能早日飞升。”

他懵懵懂懂尚不知师兄为何意，却仍旧是每日如往常一样粘着师兄，一起修炼，一起游历，日子仿佛没有什么不同，这让他很安心。

直至有一天，他闭关后听说师兄受伤了，心口一疼，他才恍然，他是心悦师兄的，他迫不及待地去找师兄，却看到师兄与一个陌生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然后师兄看到他后，笑容甜蜜：“小师弟，这是我的道侣……”

他放下用了好多门派贡献点换来的极品丹药就匆匆离开，他想起从前他会提前到与师兄约好的地方等着，他想起他想到师兄时便总会心中欢喜，他想起他遇见什么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师兄，他想起师兄不带他一起出任务，他就会担忧师兄……

他曾以为他和师兄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曾以为他和师兄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他本没有那么在意，可是在师兄问他能否结为道侣的时候，他的心湖便总是泛起涟漪，他便总是不由自主地在意师兄，他变得能够描绘出师兄的每一个模样。

可是等到他终于明白，他的心情是与师兄一样的时候，师兄却已经不是当初的师兄了。

师兄没有错，他知道，可是就差那么一步，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