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睡了,咱们去旁边说案子,不要吵到他。”
他们三人行至远离卧房的大堂。 邝照不再啰嗦,张口便直入主题,“鬼市里那个怪人的尸体我们搬回来了。从他身上也没寻到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不过衣着打扮和侍御史家的人对过,的确是同刺杀侍御史的人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略迟疑地去问裴东来,“他尸体残缺不全,可是你……”
裴东来冷冷地笑一下,“如果是我要毁他尸身,一定是拆了全身骨头都不够泄愤,只卸条胳膊废对招子有什么意思?他变成那样,都是我师父打的。”
邝照震惊,“但是大人在这之后又被他所伤,他如何能在临死前还能打出那么重的一掌?这到底是人是鬼?” 裴东来又想起不快的事来,面色阴沉。他用下巴尖指指高俊,语气间不带感情,“这事就要问他了。”
高俊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摆在桌上,额角渗出冷汗,犹豫地说道,
“我只是猜……问题大概出在这儿了。”
裴东来和邝照把瓶子打开,里边仅有几粒毫不起眼的黑色丸药,看着完全不觉有何特别。
“这到底是什么?”邝照问道。 “这是我自己配置的一种丸药,叫刑天散。”
“刑天散……”裴东来默念,“刑天断首,仍能挥舞干戚。你倒是起得一手好名字。”
“这名字,确实是根据药效起出来的。”高俊十分惭愧,“我几年前就想要制出一种能助长功力,增进体质的药物,其间试过许多个方子都没能奏效,便也没有执着于此,只是当做兴趣,偶尔再做尝试。但在去年这时候,我又试出一种配方,找老鼠来试药,却发现起了奇效。”
他继续说道,“我喂那老鼠吃了颗药,本来并没甚么变化,几个时辰后却忽然变得极其狂躁,在笼子中上蹿下跳,我听到动静,还未来得及过去查看,他已经撞坏了笼子跑了出来。” “你们不要小看这件事情,那老鼠仅有手掌大小,能有多大力气?居然可以撞坏了铁笼子逃出,我当时心里震惊,一路追了过去,它如发狂一般,打破了一排瓶子,撞翻桌椅,甚至啃坏了药柜。我见它破坏力如此,便一阵窃喜,知道自己的药成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奇怪了,老鼠也是平凡肉身,这样的横冲直撞无异于自残性命,很快便全身伤痕累累,但它却丝毫不停,即便已经脚步蹒跚,仍然坚持奔跑精力十足,我拦不住它,无法查看发生了什么,只好任由它在房里破坏,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它终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去查看,才发现那老鼠已经全身骨头皆断,它就这样活生生地把自己撞死了。”
“这时我才明白,这药虽然可以增进功力,使老鼠拥有走兽般的气力,却也会令服药者感受不到痛苦,甚至丧失神智。是决计不能给人吃的。”
邝照听到这里已经紧紧皱眉,压着怒气说道,“如此危险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毁了还要留着!” 高俊一阵羞愧,垂着头低声解释,“我从小拜在师父门下,他就是奇怪的性子,又喜欢给人开颅又喜欢为自己换手,我们师门的兄弟们也都以配出稀奇古怪的各类丸药为荣,这东西虽然危险,毕竟是我的心血,我舍不得毁了又不敢卖,就自己将它收好,权当个纪念。”
“然后,你就把这东西错当成其它丸药卖给了黑衣人的头目,他才得以用那丸药制出了药人四处杀人,对吗?”邝照叹道。“对……”高俊觉得没脸见人,深深将脸埋进自己两只胖胖的掌心。 裴东来一直认真倾听,低头思索,并没与邝照一起教训高俊,却在这时忽然打断他们,问道。
“你一共配了几瓶这种丸药?”
高俊老实回答,“两瓶,一瓶就是这个,另一瓶应该在他们手里。”
裴东来道,“你喂老鼠吃了一颗,也过了几个时辰才做效,人比老鼠大了那么许多,难道只吃一颗也能起到同样效果?你这奸商,一瓶药里只有五颗,才够做几个药人?但是你说见过了一群药人,难道都是你那一瓶药喂出来的?”
高俊浑身一颤,“那你的意思是?”
裴东来放在桌上的右手攥成拳头,咬牙道,“他们恐怕已经根据你的药倒推出了药方。” 他从头整理自己的思路,“你将刑天散做当成龙胆丸卖给了药人的头目,他的一个属下服药后身体起了变化,他们得以从中发现了药的妙处,用剩下的药丸自行研究,终于探出药方,制成一批药人。他们不愿这方子流露出去,因此到鬼市追杀你,你逃脱后,他们得知你晚上会与金钗见面,便派人再去天香楼,正好使节在房中,药人愚钝,分不清人只知杀戮,使节因此而变成了你的替死鬼。”
邝照接下去,“但若真是这样,使节只是被牵连而死,侍御史的死又是如何?”
“也许是贼人见使节被杀,将错就错,也许侍御史就是本来目标,但归根结底,”裴东来沉声说道,“扰乱朝堂,杀太后亲信,挑起两国争端,这些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仍是向着太后而来。”
邝照听后,再回想片刻,一点点捋顺思路。
他语气沉重地开口,“东来,若是真如你所猜测,他们已经掌握了制作药人的药方。一个药人都将尉迟大人重伤至此,如果成百上千的药人集合,又会怎样?”
他俩相对无言,静坐半晌。 “这事先别给我师父知道。”裴东来打破沉默,首先说道,“其他事情都不好说,只有一点我能确定。”
他指向高俊,“他们还会追来杀他。”
尉迟真金身上有伤,裴东来便没有与邝照一同出去查案,而留下照顾他。
尉迟精力不济,仅有早上清醒了一会儿,之后便昏睡整天,到了晚上才缓缓转醒。他醒后脸色潮红,额头挂着虚汗,裴东来伸手去探,果然又发起热来。
高俊解释说,这伤才过了一天,自然容易反复,况且情况已经不像先前那样严重,叫裴东来不必太过挂心。 尉迟虽然身上仍然带病,但毕竟休养了一天,身体底子也好,已经积攒了不少力气,听高俊这么说起也顿时充满自信,大喇喇地以手拍床,复议道,“本座觉得小胖说的极对,以我的恢复力,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与常人无异。” “师父,你乖点。”
尉迟真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东来,你方才……说什么?”
裴东来扭身站起,“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擦身。”
而后便在震惊无比的师父面前径直走了。 尉迟去问高俊,“你听见我徒弟方才说什么了没有?” 高俊被无辜牵扯,简直欲哭无泪,只得嘻嘻哈哈地打岔,“大人,你别挂在心上,他就是累了,太累了,哈哈哈……”
裴东来又一次在暮色降临后守在了师父床边。
他为白天与邝照一起推演的案情所恼,也为师父的伤情所恼,心头还隐约记挂着前一晚自己越矩的行为被师父抓个正着。多番压力加上缺少休息,脸色十分难看。
到底还是最担心师父。 他小心地转动视线,斜着眼睛去偷瞄尉迟。
不知道昨夜的事他是不是还能记得,如果不记得了还好,但当时明明是睁开眼睛醒过来的,又怎么会不记得?如果记得,他心里究竟又怎么想?为什么他看来毫无异状,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猜心远比猜案情艰难百倍,裴东来如坐针毡,几乎泄气。
这样的情景被尉迟看在眼里,想的却是另一番事情。
东来绝对是太累了。 他昨晚就守了自己整夜,今天同邝照说了半天案情,晚上又得在这里陪着。尉迟不知道徒弟到底有没有睡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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