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回落到实地,钟雪霞的心也慢慢平静,只是脚还有点软,董游便任由她抓扶着,却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棵经历了 上百年风雨的巨木,就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乡音未改,樱花如故,那时少年已不再。
钟雪霞感觉脚已踏的实在,立刻放开抓扶的臂膀,往后退 了几步,脸微微有些发烫,见董游并不在意,才放下心来。她也跟着仔细打量眼前的大树,只见树身粗壮,虬曲有节,因为正值雨季,青苔覆裹其上,几道森然的缝 隙,就像剑客身上的累累伤痕,讲述着他的故事。钟雪霞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树身,潮湿的青苔渗出水来,浸润着她干燥的指尖。
“这就是你说的 最安全的地方?”她问道。
董游看了她一眼,又仰望树梢,嘴角微扬,“啊,大概。。。”
“大概?”
“其实 是我想到这里来。。。”
钟雪霞看着董游,等他继续往下说。
董游却似乎沉醉到一种莫名的回忆中,久久没有开口。
钟 雪霞望着他的侧面。她突然发现董游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鼻梁挺直,轮廓分明,目光深邃,微眯起眼睛时,眼角的细纹才显露出来,里面盛放着经年累月。两鬓 间夹杂着几丝白发,细致盘延的刻画出历练与沧桑。他的长衫本来是藏青色的,现在已经泛白,袖口和领口的边是后来镶上的,干净而合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大概是个念旧的人。。。
钟雪霞正胡思乱想着,忽见董游转过来朝她一笑,又是那种很讨厌的笑容,“干嘛那样死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脏东西? 还是你爱上我了?”
钟雪霞一愣:“胡说八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好多了!”
董游似乎很喜欢看钟雪霞生气的样子,笑道:“可 惜,我这个人偏偏话特别多。有一回天会楼最有名的说书先生跟我比谁更能说,你猜结果怎么样?”他得意的一笑,“我们说了三天三夜,那个老兄的舌头肿了,眼 睛也直了,乖乖买了两坛子酒给我,然后哭着走了。”
“后来呢?”钟雪霞听得好奇。
“后来在天会楼再也没见过他,听说他改行杀猪了。”董游见钟雪霞眼睛越睁越大,笑道,“你说,要我不说话多可惜?”他话锋一转,“你现在一定很奇怪我为什 么带你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你一定想知道周夫人是不是我杀的,对不对?”
他问的的确是钟雪霞心中的疑问。
“那你。。。究竟是不是。。。”
董游眼睛微眯起来,“你是说,像这样吗?”他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钟雪霞的脖子,将她推到树身上,慢慢举了起来。
钟雪霞猝不及防,只说了个“你。。。”,就被他单手卡住,只觉对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喉咙被卡得完全透不过气来。她下意识的抓住面前的手,使劲想要分开那钢钳一般的指节,可惜徒劳无功,那手似乎稍稍有些发抖,却丝毫没有放松,氧气越来越少,眼前一阵发黑,钟雪霞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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