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斌越说越来劲,也不管方源是不是在听,心里信不信,只一股脑的往下说:“除了这些,那下人打听到顺王还让人做出了带香的胰子和能喝醉人的烧酒,还有什么关中才时兴的花露,只往身上喷那么一小点就能香一天,若那个下人不是在诓骗我,顺王的的确确是做出了这些东西,那方兄,这些可真是日进斗金的大买卖啊,不止是带香的胰子,还是什么烧酒和花露,在长安可都是千金难求,捧着银子都买不着的好东西,更别说其他地方了,只要我们能将货物送过去,定然能让那些权贵老爷有钱的富户百姓心甘情愿的往外掏银子,这还得看我们愿不愿意卖。”
听着姚斌滔滔不绝说的煞有其事,方源也颇为心动,毕竟的确如姚斌所说,无论是醉人的烧酒也好,还是带香的胰子和喷上一点就能让人带香一整天的花露,的的确确是让人做梦都梦笑醒的大买卖。
再者日进斗金确实吸引人,但方源更看重的是这些东西能给他带来的其他利益,比如说借此攀上哪个权贵,或者凭此在整个方家族中更占些分量,虽说不能像主支族长在族中仿佛一言堂,但至少能让族长高看一眼。
说不定族长还一时高兴允许他偏支的子侄去长安求学,等过个几年再举荐到朝中做官,他也不求能出什么大员,只要熬个几十年出了四品官,那他这一偏支也算翻身了,他更是整个偏支的大功臣,光宗耀祖,哪怕日后去地下见了偏支的祖宗也能挺起胸膛听祖宗夸奖。
第38章 世家进王府
带着这种既期盼, 又有疑虑的复杂心思, 方源和姚斌乘坐的马车很快行到了顺王府门外。
这会儿刚过巳时, 天才算正经亮起来, 但顺王府的大门却已叫赶来的世家队伍挤了个水泄不通, 方源还没下马车, 就从传来的几句只言片语中认出来几个熟人。
能与他有些往来颇为熟识的,也都是长安城中几个大族的旁支,虽家中没什么出息的后辈, 但靠着给主支打理家业,在整个大周朝也无人敢小瞧, 至少在顺王封地十几个州里是足够横着走了。
方源从方才就一直在心里想着姚斌说的那些话, 有心上去想跟那几个熟人攀谈几句,旁侧敲击的问问他们的想法, 谁想到才一下车, 又叫姚斌贴了上来,拢着袖子裹着氅衣越发显得脸大肚圆, 说出口的话更叫人败坏对他的好感:“方兄你看, 这顺王好歹也是个亲王,可这王府也实在寒酸了点, 还不及泰王在长安的王府一半大小, 这门槛也恁低了些, 就连中门朱漆的红油色儿也不正,群不是知晓王府是这个门,愚弟只当是哪个富户家住的宅子呢。”
姚斌说的痛快, 若不是怕叫王府的人听见,恨不得捧腹而笑,方源听了却咬紧了牙槽,直想遮面。
这个蠢货,那些话在马车里说说就算了,自个儿虽然看他不顺,但到底是同出易州,在易州为了生意可以斗的你死我活,但到了外面,就得一致对外,所以再心里怎么不待见他,也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会传到外面去。
可现下是什么地方,顺王府的大门口,不说站了多少顺王府迎来送往的下人扈从,光是门口等着进门的世家就不在少数,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被旁人听了去,叫人在顺王面前告他一状?
而自己与他同出易州,又同乘一匹马车到的王府,会不会被视为同犯,而遭了连累?
方源越想越气,也顾不得一贯伪装的和气,一甩袍袖冷着脸斥道:“姚兄慎言。”
姚斌正说到兴头处,听到方源这一句顿时将即将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呛的咳了两声才赔着笑脸道:“方兄说的是,是愚弟莽撞了,还请方兄放心,今日这场宴请,愚弟必定谨言慎行。”
听了姚斌这句保证,方源却半句都不信,只是碍于这么多世家子弟在场,也不好出言再过,只得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他们两个说了这些话,方源方才想攀谈几个熟识早就经门口顺王府引路的下人引着进了王府。
方源抬起眼睛在人群里寻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得作罢,也不与贴着他的姚斌说一声,就径直进了王府。
王府外墙看着有些斑驳,内里却倒装点的富贵威严,又不缺雅致,往来行走的下人扈从也步履极轻,向人行礼时颇有些不卑不亢,与他们从前见过的下人鲜明的区分开来,让人这时才想起来,这不是哪个富户或者世家的宅子,而是当今圣上的三子,有亲王爵位在身,十三个州的主宰,顺王的府邸。
想到顺王,各世家又不免想到了打听来的传闻,原本有些轻慢的心也渐渐地严肃起来,虽不至于噤若寒蝉,但眼神却是正经了不少。
穿过外院,走过长廊,再绕过一个湖边栽种了不少树木的锦鲤湖,没走多远就是这次宴请各世家的花厅。
原本对这次虽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不以为的姚斌却在刚进花厅的门就被震了一下,暖和,真的暖和,撩开帘子就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姚斌愣怔之后,喜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他一边追着方源的脚步往里走,一边抬眼想看看这花厅与他宅子里的花厅有何不同,在这大冷的天气居然不是冷如冰窖,反倒这般暖和。
姚斌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眉目,这花厅只除了地上放着的那些炭盆,仿佛也没什么其他能取暖的物什,可偏偏就是这么稀奇,他宅子里的花厅冷的一到冬天就封着绝不进去,而顺王府的花厅却比他放了好些炭盆的卧房还暖和,难不成真像他让下人打听来的,这顺王还真折腾出了什么床与火灶连着的新鲜物什。
只是也不对呀,这花厅里除了寻常椅子,也没见什么能躺人的床。
姚斌越看越好奇,越琢磨越心里痒痒的,连跟着方源坐下后屁股底下的椅子也坐不住了,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只希望顺王能早点出现,好让他问个明白。
姚斌急得像是椅子上钉了钉子,方源坐下后却老神在在,捧着茶杯不时的轻啄一口,与邻坐的世家子弟攀谈两句,颇有些谈笑风生的意味。
只是这谈笑风生没持续多久就被迫终止了,只见花厅门上的帘子被人掀开,走进来十几个穿着素净的女仆从,女仆从看着颇为娇美,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长成后想必会被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只是在见惯了美人的世家子中,姿色不过寥寥。
原先包括方源在内的世家子们并不以为意,可随着这些女仆从从堂中轻轻穿过,一股从前从未闻过的淡淡香气渐渐散开。
这香气淡雅清新,不似寻常香粉那般呛鼻,又久散不去,直到女仆从们将吃食放下离去也不曾减少一星半点。
女仆从们在时世家子们还尚能自恃身份,不曾窃窃私语,可等到女仆从们退下,世家子们再也按捺不住,有下人在不好高声议论,他们便交头接耳,尽可能压低了音量,眼里泛着精光问:“方兄,方才你可闻到了那香气吗?当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精神一震。”
同方源说话的自是一直贴着他不肯离去的姚斌,姚斌啧啧了几声,到底是没读过几年书,想了几想也没能将话接着说下去,憋了半晌还是粗着嗓子道:“愚弟以为,这大约就是下人打听来的,顺王让人造的花露了,愚弟先前还以为是下人以讹传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昏话,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了,若那真的是顺王让人酿的花露,岂不是传闻中的能喝醉人的烧酒和煤块,以及带香的胰子都是真的了?”
他也希望是真的,方源面上尚能憋的住,可心里也随着屋子里这阵香气飘荡起来,若传闻都是真的,那他方才在马车里的设想岂不是也能成真?
方源这一回也感受到了姚斌方才的如坐针毡,若不是他性情一向稳重,常常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约束自己,只怕也如同姚斌一般,眼带精光,神情兴奋的同人讨论。
方源性子固然沉稳,但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端着假装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姚兄所说有理,既然传闻中的花露是真的,那想必其他几样新鲜物什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不知这效用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好,又产量几何,可能供于在场坐着的所有世家子弟?”
方源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兴奋和幻想中的姚斌顿时怔住了,是啊,东西实实在在的是好东西,只是东西越好,越精贵难造,现在这花厅里坐了那么多从各州赶来的世家,还有好些尚没到,王府又能有多少存货,让这满花厅里的世家子弟都满意而归?
姚斌越想越紧张,连额头都沁出了汗水,屁股越发在椅子上坐不住,更凑近了方源几分,小声道:“方兄所言极为在理,愚弟愚钝,想不到好的主意,方兄可有什么法子,让你我在此次大买卖中分一杯羹?”
不用姚斌提醒,方源就已经冥思苦想的开动脑筋,这次的买卖关系着他这一支偏支是否能如他设想般一举翻身,如何不让他认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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