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几人穿上登山服,背着驴友专用包,再度来到了七星山。
苏泽对于七星山藏有古墓的推测一直抱着十二分怀疑,就如之前他对陈希扬和任庭守所说的,北极村一直到清朝后期才开始出现人烟,那以后建造的墓都算不上什么古墓,并且规模都不会太大。
就算在那之前就有人选中了北极村这个地方作为自己死后长眠之地,那这个人一定脑子进水,因为他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北极村有什么绝世风水之处。
虽然抱着这样的怀疑,但一切理论都是虚的,科学讲究的是用实践来检验真理。所以苏泽决定静观其变,没准还真有这么个脑子进水的人下葬在此处也说不定。
他们找到了昨晚走过的那条羊肠小道,发现这条小道竟是七星山北面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一般有导游带着的游客基本不会往这边走,因为这里道路蜿蜒又比较容易迷路,还容易出事故。昨天晚上他们一行人无知无觉地绕着这条路下山并且顺利回到了酒店,回想起来是何等幸运又令人后怕。
但是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便越是有利于土夫子下地干活。纪玖精神抖擞地打开驴友专用包,取出成套成套的盗墓专用工具,这些工具都分装在几个垂钓工具包里,不知底细的人会以为他们只是去钓鱼当然,跑半山腰去钓鱼这种事情不是行为艺术就是神经病。
苏泽以前虽然跟着爷爷下过几次墓,但那都已经是中后期的考古工作了,一般前期的挖掘工作比较繁琐而漫长,他们不会参与;而上一次进入的那个西周古墓,也是前人挖好了隧道让他们拣现成的。所以严格说起来,苏泽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人挖墓,不由好奇心倍增。
只见纪玖打开其中一个垂钓工具包,从里面取出一根钢钎,这钢钎有一米多长,一端有个圆柄,另一端则趋于细尖,看上去就像一根巨型的针。
纪玖将这根钢钎端端正正横放在面前,然后神色肃穆的跪下身去,朝钢钎拜了拜。
李思考问道:“师傅,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是我们盗门的规矩请出‘分土剑’之前,要先跪拜祷告,此剑有灵性,只要我们祷告心诚,它就会引领我们寻到墓宝。”
李思考一听,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学着纪玖的模样郑重跪拜。
苏泽自纪玖取出“分土剑”时,就觉得此“剑”颇为眼熟,他努力想了想,突然一拍掌:“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考古工具里面的探针么!”
纪玖抛去一个白眼:“你们考古用的探针还不是从我们的‘分土剑’上得到的灵感。”
苏泽闭上了嘴巴,现代考古界使用的一些掘墓工具和技术,的确有很多是从盗墓人那里借鉴过来的,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纪玖跪拜完毕,然后手持“分土剑”,剑尖垂直朝下,缓缓刺入土壤之中。他的动作十分缓慢,神情十分专注,握着剑柄的那只手十分稳当,可见这一手功夫练了不少时日。
众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见他如此郑重的神色,不由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纪玖缓慢均匀地刺入三分之一之后,手腕逐渐加重力量,很快便将剩余的三分之二剑身全部没入地下。
随即,他眉心一松,嘴角荡开一丝笑意,然后缓缓将分土剑拔了出来。
李思考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了:“师傅,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这是对昨晚的猜测进行检验。”纪玖说,“光凭地表湿度和地面的花土还不足以百分百确定这下面就一定有墓穴,所以我用分土剑来检测土层分布结构。刚才我这一剑下去,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直插到顶,所以我可以肯定,这下面至少一米以上的土层都不是原土,而是人工回土,以前肯定有人在这里挖过洞穴,然后把土填回去,所以这里的土层比较松软。”
任庭守在一旁听得很认真,此时也忍不住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开挖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纪玖说着,又打开另外一个垂钓工具包,里面有一柄钢制铲子,这种铲子的原型是洛阳铲,由于时代的进步,人们对洛阳铲的外形做了进一步加工、改造,变得比原来更加细长一些,以便于插入土壤的时候受力更加集中。
此外,还有很多长度、粗细均等的钢管,每一段钢管的两头都有链接扣,可自由连接和拆卸。
他招手让李思考帮忙,将每一段钢管首尾相接,然后用螺丝拧紧,最后将钢管连接在钢铲子的另一端,如果无限制地连接下去,这铲子可以长达十几米甚至几十米。
纪玖做了个三四米的长度,便往土壤中插下去,一边插一边告诉众人,这是在打孔取样,可以根据各个深度的土样,大致判断古墓的“年龄”。
这一句话引起了苏泽的兴趣,于是他也积极加入到打孔接管的工作中去,纪玖每插入一米,他们便在最上头再接一根钢管,虽然不怎么费力,但比较费时,也比较枯燥。
工作一枯燥,苏泽就容易分心,这一分心,思绪不知怎么的就飘到陈希扬那里去了。
他心里嘀咕着,不管是盗墓圈也好,考古圈也好,要辨别一个古墓,前期鉴别工作实在是太繁琐了,如果是陈希扬,施个天目术,隔土透视一下,下面有没有古墓,大概多少深度,藏了多少宝藏,不就一目了然了?
话虽这么说,但苏泽心里也清楚,天目术难度很高,也很耗元神,被列为巫族的半禁术,不到万不得已,陈希扬是不会随便使用这种法术的。所以这个念头只在脑中过了一下,他便自嘲地笑了起来。
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四顾,脸色微变:“陈希扬去哪儿了?”
他这么一问,众人才察觉,在他们忙着打孔取样,也许在更早一些的时候,陈希扬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纪玖不满地咕哝:“说好了一起来的,他怎么可以一个人开溜呢,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苏泽讪讪笑了一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可能是觉得有点无聊,就先四处转转了吧,你们先忙,我去找找他。”
虽说相处了二十多年,苏泽对陈希扬的习性已经摸得七八分熟了,但这一次,他还真是冤枉了陈希扬。
陈希扬倒并不是因为无聊才走开的,或者准确地说,在他还没有感到无聊的时候,就发现这七星山上隐隐约约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他感到亲切,却又有些惶恐。
这种特殊的体验让陈希扬感到陌生,且不说这种亲切感来得莫名其妙,就单说惶恐吧,几百年来,他还从未对什么东西惶恐过,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想要找出这种惶恐感的根源。
于是趁着同伴们忙着打孔取样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走开了。并非故意不辞而别,只不过他觉得,只是走开一会罢了,应该不需要惊动大家。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竟走入了迷雾之中。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草木,不论走多远都会回到原点,像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不断打转,这实在太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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