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说得像是朕可能被强迫似的——开玩笑,朕一个如假包换、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动起手来还能不如雍蒙那样书生气的人?说到底,要不是朕愿意,谁也没法威胁朕,更别提令朕在下了。
可能正因为如此,谢镜愚离开后半晌,雍蒙才磨磨蹭蹭地挪到朕面前行礼。“陛下。”他这么说,话语里带着还未彻底消散的尴尬,以及另外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但绝对不可忽略的东西。
朕瞧了瞧他面上神情。“坐。”而后又随意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若是魏王不嫌弃,就吃几块罢。”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谁也不敢嫌弃,雍蒙自也不敢。他小口小口地吃掉了一块,那点不自觉的紧张也少了点。就在朕嘀咕甜食可能真的有放松情绪的作用时,他又开了口:“陛下,今日……”
“今日怎么?”朕稍稍挑眉。虽然朕对谢镜愚说这事儿朕来听,但朕并不急于一时。病去如抽丝,心病更是如此。
雍蒙住了嘴,更认真地打量朕。不一会儿,他突然微笑起来。“时辰还早,不如臣领陛下把剩下的园子也逛了罢。”
反正朕已经计划好今天就做这件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也不得不说,虽然是个亲王,但雍蒙仍旧把导游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如数家珍,各种典故轶事更是信口拈来。
朕总算亲身领教了他的超高人气到底怎么来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身高贵样貌俊朗,文人墨士竞相投效实属正常,八到八十岁女性通杀更是理所应当。
“魏王如此渊博,”快转完园子时,朕忍不住称赞,“即便不在宗室,也一定能出人头地。”
雍蒙似乎有些意外。“陛下谬赞。”他条件反射就是这么一句,隔了一阵又说:“陛下,臣又想到一个故事。”
“说。”朕没在意,继续捻着下巴,端详月门边一簇青翠欲滴的细竹。谢府的装点摆设少得简直令人怀疑朕所定的宰相薪俸太低,要不要弄一丛回去给谢镜愚?
“但和这个园子无关。”
听得身后人的声音变得低而不确定,朕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今日魏王给朕讲了这么多故事,也不差一个无关的。”
朕不追究的意图已然很明显,雍蒙似乎定了心。“嗯,是一个很短的故事。”他清了清喉咙,“从前,很远的地方有一群野狼……”
从前,很远的地方有一群野狼。它们势力极大,是水草丰美的草原上真正的霸主。头狼凶猛强壮,有许多子嗣。但它们稍稍一大就要被赶出狼群、独自生活,只有幼狼和头狼认定的继承者才能留下。
正是在头狼的领导下,狼群打败了另一拨南方狼群,收管了它们的地盘。南方的狼几乎全被咬死了,仅有一只幼狼例外。头狼很喜欢它,留它在身边做护卫,即便它一开始不情不愿。
然而好景不长。头狼还在位时,它认定的继承者先死了,而继承者嗷嗷待哺的奶狼根本无法承担头狼的重任。头狼必须在自己的子嗣中再选一个继承者;众狼本以为是那些已经成年的孤狼,它却选了永远默默无闻、似乎连猎物都不会咬的小崽子。
在族群外的孤狼不服。它更年长,它更有力,况且之前几乎没有狼注意到那只新任继承者。小崽子干不下去,它必定会失败;而它只要暗中窥伺,在那个失败的时机里迅速登场上位。
但孤狼错了。北面狼群想要乘虚而入,可它们全被反咬而死;南方狼群剩下的狼想要复仇,可在那之前就被悄无声息地弄死了;西南狼群野心勃勃,可也同样被小崽子踩在脚下……
不,那已经不是小崽子了。它确实是天生注定的头狼,就该凌驾于众狼之上。
孤狼发现,不知何时,它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头狼上移开,它的头颅已经无法不朝头狼的方向垂下。它想要离头狼更近一些、再近一些,却不知道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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