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忽然扬手摘了我的头巾和风镜,对着星光观察起了我的五官;察觉到仍在沉睡的安杰罗呼吸变得不太an稳,我慌忙伸手去夺,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去,像是在逗弄我一般高举起了手。
我艰难地看着他道:“这位先生……”
“刚刚不是还叫我莫兰吗?继续这么叫吧,我很喜欢。”他轻笑了一声,把头巾扔回给我,看着我匆匆戴上,这才凑过来暧昧地靠上我的肩膀,人鱼诱惑的荷尔蒙也开始若有似无地钻入鼻间,“金发的人类青年,看来我今晚运气不错。”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像是被挑剩下的大白菜一样耷拉着脑袋昏睡的漂亮青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来不及再和他闲聊些什么,我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尴尬地咳嗽道:“那个,莫兰,其实是维利嘉让我来这里等你的,他一直很担心你,所以……”
“维利嘉?”他挑眉道,“那是谁?”
我愣了一下,忽然发觉我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安杰罗就躺在我身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让他看到这条人鱼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于是只能定了定神,耐心地劝说道:
“总之,人类的世界对人鱼来说很危险,你需要先回到海里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待着,等停泊在码头的那艘船驶离之后再上岸,那样才会安全一些。”
莫兰闻言叹了口气,不以为意地朝我摊手道:“回到海里?如你所见我现在可是在逃亡啊,漂亮的人类小家伙。”
人鱼的荷尔蒙被稍稍敛起之后,我嗅到了铁锈般淡淡的腥气,下意识向他的下身看去时,我发觉他右侧的鱼尾被戟状的武器刺得血肉模糊,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海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他漫不经心地勾上我的脖颈,在我耳边呵了口气,“亲爱的人类,如果你能为我和我狼狈的子民们找到一个暂时的庇护所,我会很感激你,并且尽我所能来报答你的。”
话音刚落,我听到不远处的海面下传来了阵阵躁动的波浪声,一颗人类的脑袋忽然从莫兰旁边冒出来,身后的尾鳍卷起一个小小的水花;紧接着越来越多美貌妖艳的人鱼钻出海面,伏在岸边的礁岩上期待般看着我。
这些人鱼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锐利的武器卡在那些急于恢复的伤口上,看上去的确狼狈极了;尽管如此,他们仍是拖着疲累的身躯聚到我身边来,好像在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这个看起来相当善良的人类身上。
我感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抬起手来正要示意他们安静,却听到背后传来了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的天哪……”
睡眼惺忪的安杰罗站在船上,手中的灯映照着眼前不算宽阔的海域,整个人呆滞地看着我们,像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难以置信。他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激动得语无伦次道:
“你们……你们是人鱼吗……”
他趔趄着走上前去,伸出手来似乎想碰一碰还在我身上挂着的莫兰;莫兰闪躲了一下,与他四目相对,然后诧异地眨眨眼睛,朝和他拥有着相同五官的我看了过来。
我苦笑一声摇摇头,正打算开口,便听到依然激动着的安杰罗道:“对不起,虽然可能有点唐突……你们受伤了,需要救治吗?我是持有牌照的人类医师,应该可以帮助你们渡过难关;我们船上有很多漂亮的青年,还有苏纳鱼,如果无处可去的话,欢迎来极地欢喜号上做客。”
莫兰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了看他,又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在我还犹豫着没有帮助他们的打算时,旁边这个热情的金发青年已经慷慨地提出了诱人的建议,并且邀请他们到人类的世界去做客。
他们受了伤,又饿又累,还正处于对人鱼来说要命的发情期;而摆在眼前的不单是人鱼最爱的食物和不错的性伴侣,还有能替他们解决燃眉之急的人类医生。
我无法否认或许人类都是友好的——安杰罗除外。
海上幽凉的夜风持续吹着,那几个迷迷糊糊的贵族公子已经醒了过来,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着还在茫然的时候,安杰罗已经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缆绳,像前线的指挥官一样吩咐他们去把受伤的人鱼抱上船。
于是这些呆头呆脑的公子哥也顾不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忙不迭地下到海里去将那些神话里的美丽生物抱上来,表情似乎还有点做梦似的兴奋。
挂在我身上的莫兰被安杰罗接了过去亲自抱着,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安杰罗在看清他的五官时似乎有些惊讶,看来是还记得之前险些惨死在他手上的维利嘉。
安杰罗的小船显然无法容纳得下这么多受伤的人鱼,只能在船尾抛下一条长长的绳索,嘱咐他们抓好它跟随自己回去。一个星期前的维利嘉也是攀着绳索来到了这艘幽灵船,而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地狱;我本以为这些人鱼至少会有些犹疑,谁知他们个个听话得要命,就好像十年后的我第一次见到人鱼时那样,乖巧而温顺地被人类带回了领地。
人鱼一路被运送到极地欢喜号最顶端的泳池,这时游玩了一天的贵族们差不多都已经睡下,还在甲板上的只有失眠闲逛的年轻人和还未换岗的水手,看到人鱼被抱上来的时候个个目瞪口呆,像是在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安杰罗骄傲得近乎于嚣张地宣布了自己的发现,放下医疗箱坐在水池边替这些人鱼疗伤,专注的样子倒的确像个好人。聚在泳池边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几个和安杰罗一起回来的漂亮青年还在兴奋地观察他们,见这种赤luo裸的目光似乎并没有遭到反感,有大胆的已经和恢复完伤口的人鱼调起情来。
维利嘉和我站在人群后不起眼的角落里,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
和我十年后在费氏码头遇到的人鱼不同,这群人鱼中有雄性也有雌性,有成年也有未成年,然而这些显然都不是重点;当我终于在夜晚不算明亮的船灯下看清这些人鱼的相貌时,登上这艘船后最令人害怕的错觉也油然而生。
“维利嘉。”我悄悄拉了拉身旁目不转睛的人,低声道,“你确定这些都是十年前和你叔叔一起失踪的人鱼吗?”
“我……不知道。”维利嘉的视线扫过池中人鱼神色各异的脸,还未彻底恢复的声带似乎有些发颤,“叔叔的追随者们平时都只生活在他的封地,不太经常和王城来往,我从没见过他们,不过他们怎么……怎么……”
我握紧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再接着说下去。
——他们怎么会这么像十年后我那些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的同事?
我紧紧地盯着一条刚刚被安杰罗拔出肩上利刃的未成年人鱼,他有些虚弱地趴在池子边喘息着,待到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便蜷缩着沉入池底,很没安全感似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肩。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和十年后的比约恩过于相似的脸——或者说,只看上半身的话,这完全就是失去了维京人的特征、还未成年、却更加美丽柔弱的比约恩本人。
朝安杰罗身前排着队等待治疗的人鱼看去,我发觉有一条正在闭目养神的成年人鱼毫无疑问是唐巴的脸,他似乎正处于发情期,成熟的半身就像珀西一样妖娆魅惑,气质看起来虽然和十年后英俊老成的大副挨不上边,五官却相差无几;发觉我在看他,还隐约朝这里抛了个媚眼。
不仅如此,十年后皇家幽灵号上的二副、木匠、膳务员……几乎每张我所熟悉的脸都能在这些人鱼中找到。浑浑噩噩的大脑似乎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怪异的景象,而维利嘉则把注意力转向了正在安杰罗身旁舒展着鱼尾的莫兰,目光越过泳池边不算拥挤的人群,像是透过厚厚的太阳镜与他对视了一眼。
莫兰忽然直起身,十分焦躁似的抓了抓自己长长的红发,蹙着眉按住太阳穴朝这里看来,好像有些头疼;维利嘉朝他们的方向走近了一步,我看到莫兰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幻莫测,碧绿的双眸像是聚焦在我身上,然后暴怒地打翻了安杰罗的医疗箱。
安杰罗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这条人鱼情绪失控的原因,手忙脚乱地上前制住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害怕他会带来什么气候灾难,动作极其迅速地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见莫兰在怀里安静下来,他松了口气,抱着他便转身下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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